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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红尘》评:罗家明之死,中年男人的悲情末路

 伟天英 2022-03-13

1、引子:一条无人同情的人命

罗家明之死,是整部《天幕红尘》的引子,一条人命的结束,揭开了故事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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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的死,却很少甚至没有获得过同情,所有的人提起他,都有三分鄙夷的成分,认为罗家明的生命毫无价值,只能给亲人和朋友带来无穷的痛苦和麻烦。

是的,如果没有罗家明拿起枪对准自己太阳穴的决绝,就不会有后来的债务解决方案,不会给叶子农惹那么多麻烦,最终导致一代高人叶子农命丧巴黎。

人们对于叶子农有多么喜爱,就会对罗家明有多么厌恶。甚至恶乌及屋子,连罗家明的妻子林雪红也一起厌恶,认为林雪红硬拖着叶子农入局实在莫名其妙。

也难怪,这个人物出现的意义,本来就是为他人铺垫,罗家明是曲解“见路不走”的反面人物,是不实事求是的失败人物,他的出现完全就是为了反衬主角叶子农的高明伟大。

人呢,明明知道前人以成败论英雄并不公允,但一旦遇到具体的人和事,还是会下意识地像前人一样肤浅,对一个复杂的人或一件复杂的事情做一个简单判断。

毕竟岁月匆匆,每个人的时间都是有限的,无暇对已经盖棺定论的人再做其他探讨,给人贴标签总是最容易的,效率也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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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罗家明的人生简历

罗家明是最早响应国家改革开放的政策,走出国门的那一批人之一。那个时候,大部分的国人还在使用粮票布票,为一个月几十元工资而折腰。

大部分国人就是《天幕红尘》故事之外的看客,以及天幕红尘之中每一个具体的人,比如现在在这里码字的董狐笔,以及不久以后读到这篇文章的你。

追忆一下,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我们或者我们的长辈在做什么,有几个人能够像罗家明一样,在时代的大潮中冲在最前面,做一代弄潮儿?

对比之下,我们就知道,罗家明在没有遇到叶子农之前,已经是当时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代表人物,只是他自己也并不自知。

当然,按照司马不北先生的分析法,这一批弄潮儿都是动机不纯的投机分子,之所以能够取得成功积累财富,完全都是钻了法律和政策的空子,他们的面目可憎居心不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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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我们不对罗家明和叶子明的ZHENGZHI倾向过多置喙,只对他们的经历就是论事。

不管罗家明的发迹是采用了什么方式,在当时看来都并没有违反本国法律和政策,所以我们不能因为他们的动机是为了发财,就判断他们一个个祸国殃民。

毕竟我们做这种判断的同时,还需要将心比心,反观我们自己。我们大部分人都想在遵纪守法的前提之下升官发财,这种动机一点也不卑鄙,完全可以公之于众。

如果我们公认的道德和规则,连我们自己都做不到,那么我们又怎么能用这样的东西去要求别人呢?难道就因为别人得到了而我们没有得到,所以觉得心里酸?

我是山西人,酸是我们山西老陈醋的味道,但我们做人不能像老陈醋一样酸。

事实上,罗家明的遭遇没有人同情,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与他有相同遭遇的人很少,人们并不会与他产生共情。

从国家和社会角度,罗家明已经是过去时,不按照修订后的法律条款对他们进行清算,已经是手下留情,所以也绝不会将他们树立为模范榜样,把他们的事迹当成先进宣扬。

每一个时代都有很多罗家明这样的灰色人物,他们既不是济世英雄,也不是祸国之贼,善与恶,是与非,功与过都留待世人评说。

和庸庸众生比起来,他们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幸运的是他们的名字会在野史中流传万世,不幸的是他们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生,随时有可能被拉出来鞭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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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罗家明理解的见路不走

罗家明是一个商人,一个富人,但他并不是一个名人贵人,只是大时代中的一粒尘埃。

他能够在他所处的时代中,不进单位上班,不去厂里拧螺丝,已经算是用实际行动践行了“见路不走”。不仅如此,罗家明还对同样“见路不走”的后辈叶子农十分赏识,愿意在没有任何担保的情况下,给叶子农提供天使投资。

虽说叶子农的优秀有目共睹,但那是后来的事情,在叶子农穷的时候,只有一个罗家明肯伸出援手,而且他给钱的时候,并没有想着让叶子农回报。

我们可以设想一下当时叶子农的困境,他有很多想法,也有实现想法的办法,但没有人愿意相信他,在求见罗家明之前叶子农已经吃了无数的闭门羹。

别人不借,罗家明借了,你可以说罗家明很傻很天真,但换个角度,这又何尝不是罗家明的“见路不走”呢?

说到这里,肯定会有人指出罗家明给叶子农的天使投资太随便,一点也不实事求是。对喽,赏识叶子农而贬低罗家明的人,总是搞不清“见路不走”和“实事求是”的辩证统一,才会被概念左右思想,将见路不走简单理解为“冒险”,把实事求是理解为“保守”。

正是因为罗家明的目的纯粹,才让叶子农欠了他一份大大的人情,令叶子农对林雪红的请求难以拒绝。两个男人之间的灵魂对撞,不是靠约定或承诺,而是靠因果维系。

这就是书中一再提起的“因果”和“如来”,也是叶子农必须接受林雪红请求的真正原因。罗家明死了,但他种下的善因还在,没有这个善因,即使林雪红下跪磕头到出血,叶子农也没有承担责任的必要,他是一个务实的人,而不是现世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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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罗家明的失败,政治经济不分家

叶子农从来没有贬低过罗家明,所有关于罗家明的负面评价,都是书中其他俗人口中说出的,我觉得都可以用“站着说话不怕腰疼”来总结。

罗家明举债搞诺尔库克石油公司,是他人生中一场生死赌注,结果因为大家都知道的政治原因,走到了破产的地步,几十年的财富一夜之间化为乌有,还倒欠了大家一大笔钱。

被欠钱不还的人们骂他不识时务,也算是人之常情。

但同时我们还要明白,后来叶子农提出债务解决方案,并一力承担责任,同样是叶子农人生中的一场豪赌,不同的是匈牙利人比苏俄人慢了半拍,让叶子农侥幸赢了。

政治的走向,从来都是扑朔迷离,有几个商人能准确判断其走向,并把握其关键节点呢?

人们只看到成功的商人火中取栗,从变幻莫测的形势中捞金发财,却从来看不到失败的商人看错风向,被历史的车轮碾到粉身碎骨。

从邓通沈万三到胡雪岩,盛宣怀,哪一个不是人中之龙?哪一个人不曾自以为天资聪颖可以把握一切?结果呢?在复杂的政局中有谁能全身而退?

罗家明掌握不了笔杆子和话筒,所以对于他们的评价也从来不会好,人们会自动忘却他们在世的时候所做的各类慈善,而对其麻木不仁印象深刻。

不像张志诚,无论做什么本职工作都是为人民服务,历史书赞美他们总是天经地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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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罗家明为什么不求助叶子农?中年男人的悲情末路

罗家明死的时候,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想到了自己的妻子,甚至想起了戈尔巴,但从来没有想起那个自己帮助过的叶子农。

叶子农“见路不走”那四个字就在他办公室贴着,但罗家明已经无路可走。

逼死罗家明的不只有债务,还有他在苏国的各种关系,那些关系曾经是罗家明的资源,但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都成了麻烦。如果他不死,那些麻烦会接踵而来,甚至影响他的家人和朋友,让罗家明死得更加没有尊严。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对于罗家明来说,十分凄凉。

叶子农只能为罗家明解决一部分债务问题,而涉及罗家明在苏俄遇到的政治麻烦,叶子农也爱莫能助。事实上罗家明认识很多政商两界的高人,他们的水平和境界不会比张志诚差,能够给叶子明指出各种道路,但没有一条路可以看到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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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之所以是男人,是因为很多大事只能自己担着,没有任何人可以给你分担。

自己做出的选择,无论对错,都只能将泪水和鲜血咽到肚子里,忍着痛往前走。

看看《人民的名义》中祁同伟的困局,我们就能够明白,一个中年男人选择自尽,绝不是像小年轻人那样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的结果,活下去的路固然有千条万条,但每一条都像是叶将军诗里所描述的那样:

爬出来吧,给你自由!

选择苟活的狗,绝对要比选择自尽的人要多得多。

罗家明之死,与那副“见路不走”可以说毫无关系,见路不走可以指导像老九那样的小生意,可以指导像方迪那样的职场小白,但对ZHENGZHI风云中心的罗家明来说,已经完全没有指导意义。

没有谁可以靠懂道理活下去,即使聪慧如叶子农,也不能免俗,向前走没有回头路。

叶子农被卷入旋涡之后,同样预知了自己的危险,但他仍然要出现在巴黎的街头,这与罗家明的自尽只有一个区别:一个子弹出自自己的枪膛,一个子弹出自别人的枪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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