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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您夙夜期盼的国富民强，如今山河犹在，国泰民安，人民安居乐业，一片欣欣向荣。这盛世繁华，正如你所愿。山河不会忘记你，大地不会忘记你，因为你曾在这里洒下一片深情。” 这是一封长达83年的回信，是孩子寄给父亲的信，也是作为党员的陈鹄寄给曾经的中共一大代表陈潭秋的信。  在那个知识分子占据会议主导的年代，陈潭秋曾凭借着自己上前线、堵枪口的赫赫战绩而成为中共一大会议上唯一一位在前线作战过的代表。 他从五四运动中来，经历中共成立、苏区建设、新疆抗日等一系列伟大革命活动后，在1943年英勇就义，长眠天山。  无数人钦佩其无私，敬服其气节，然而铁汉也有柔情在。 鲜少有人知道的是，在生命的尽头，陈潭秋记挂在心上的，除了伟大的革命事业，还有他还在总角之年的孩子们……  一、临行前的绝笔信湖北武昌，陈潭秋烈士纪念馆。 穿过漫长的纪念长廊，陈潭秋的遗物一一展现在人们的面前：革命时期执行任务时的绒帽与墨镜、战斗时期的手枪与衣物、任职粮食人民委员部部长时的粮票与米票…… 每一件都像是一个勋章，代表着陈潭秋的赫赫战功。 然而，在纪念馆中，最引人注目的却并不是这些代表着荣耀的“功勋章”，而是纪念馆尽头的一张泛黄的旧信纸。 在这张长23厘米，宽17厘米的白色道林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陈潭秋的字迹，而仔细一看，人们这才知道：这居然是一封“托孤信”！  在这封写于1933年2月的信中，陈潭秋向自己多年未取得联系的三哥和六哥表达了自己即将远行执行任务的无奈，以及希望两人能够照顾自己即将出世的第三个孩子的愿望，字里行间的爱子之情令人动容。 尽管极度不舍与爱护自己的孩子，但是陈潭秋还是为了任务选择了将所有的孩子托送远亲家中。 为了能够让自己交往甚少的三哥和六哥接受自己的孩子，这位战场上从未退却的勇敢战士甚至用上了“殊感不安”这样的词来描述自己的心情。  所求的也只不过是自己的两个哥哥能够在冬天里施舍出一点布匹来给自己的孩子做上件单薄的衣物。 在完成了将第三个孩子托付给亲人这个重要的任务之后，第二年的四月，陈潭秋便离开了上海，独留妻子徐全直一人待产。 而他自己则是为了中共的大局，前往了中央苏区瑞金。而这个孩子，此后便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 就像是林觉民烈士曾经在与妻书中写过的那样：“吾充吾爱汝之心，助天下人爱其所爱”。为了全中国家庭的幸福而丢下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这样的事情，陈潭秋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  二、战争时期的爱情陈潭秋与徐全直的爱情，开始于革命的源头之一——武昌。 两人在1921年相识于徐全直所在的女子学院，而陈潭秋则是作为进步教师教授女学生们马克思主义。 作为曾经新民实业学校校长徐世安的女儿，徐全直早就在父亲那里接受过爱国主义和社会主义教育，对于陈潭秋的新式教育深信不疑，并在后者的影响下成为了一名党员，开始积极参加工人运动。  徐全直敬佩陈潭秋的学识，陈潭秋也欣赏徐全直的勇敢，在一次次的交往中，两人逐渐暗生情愫，最终在1925年结为伉俪，很快便有了一儿一女两个孩子。 婚后两人情投意合，共同进行革命事业，四处辗转活动，武汉、江西、上海、天津、东北，几乎全国各地都有着两人忙碌的身影。  然而在这一次次的奔波中，孩子们的安全问题就成了夫妻俩最担心的事情。尤其是陈潭秋身边，时刻都有着如狼似豹的特务人员在对其监控和跟踪。 因此，在两个孩子五岁之后，徐全直便将两个孩子托付给了自己远在湖北的母亲，随后便毅然决然地跟随着丈夫的步伐继续参加革命活动。 在这期间，徐全直因为惊吓与追捕而流产，在1931年生下的男孩也在8个月时不幸夭折。直到1932年再次怀孕，胎象才终于稳定了下来。  当时的陈潭秋刚刚从哈尔滨监狱中被解救出来，夫妻二人刚刚回到上海，就收到了中央决定派遣陈潭秋到苏区上任的消息。 此时的徐全直已经显孕，为了不拖累丈夫，也为了孩子能够平安降生，她决定让丈夫先行一步，自己则是在生育后再去苏区。 情势所迫，最终陈潭秋也不得不答应了妻子的请求。然而夫妻二人都要去苏区，那么这个孩子又该由谁来照顾呢？徐全直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自己的母亲。 然而陈潭秋却拒绝了。  在这之前，徐全直母亲的家里已经有了两个孩子，徐全直父亲在其12岁时就因为反袁活动而遇害。 在这之后母女二人寄人篱下，本来生活就不容易，如今再来一个孩子，怎么说也不是一个耄耋老人能够负担得起的。 无奈之下，陈潭秋才动笔，向自己联系甚少的三哥和六哥写信，询问他们是否有能力，愿意帮自己抚养这个孩子。  然而陈潭秋当时还不知道，在自己被关押的这几年，自己的兄弟们也过得十分艰难。 陈潭秋的八弟陈荫林也是共产党人，在北大毕业之后便参加了武昌起义，最终在南下时壮烈牺牲。 除此之外，陈潭秋的兄弟们也都或多或少地参加了革命活动，反动政府这些年来对他们的围捕，不比陈潭秋放松多少。 甚至于陈潭秋鲜少有人知道的老宅，都被反动派焚烧殆尽。然而就算是如此情况，最终陈潭秋的六哥和六嫂，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三、生离即是死别在安排好一切后，陈潭秋连夜踏上去苏区的火车，徐全直则是留在医院待产，准备日后与丈夫汇合。然而当时的两人都没有想到，这一别，就成了永远。 1933年4月，徐全直在医院生产后顺利出院，居住在同乡家中的她一边等待着六嫂来将孩子领走抚养，一边在上海本地执行秘密任务。 为了不让敌人发现自己的行踪拖累家人，她特地化名为黄世英进行活动，然而特务还是找上了她。 1933年6月20日，特务在摧毁一处秘密联络点之后抓捕了正欲进行活动的徐全直。 在将其逮捕入狱之后，徐全直宁死不屈，任凭敌人百般折磨，也没有吐露一丝一毫的消息。 为了令其屈服，特务甚至以孩子对其进行要挟，徐全直咬碎了牙怒吼“你们这群人也配谈母爱”，一口血吐在了警署的身上。 被激怒了的特务知道从徐全直这里套不出话来，在1934年2月1日的深夜，将徐全直在雨花台处死。 临死之前，徐全直精神不减，愤怒高呼“打倒蒋介石！”“中国共产党万岁！”的口号，最终慷慨赴死，年仅31岁。 同一时间，徐全直和陈潭秋的第三个孩子也终于被秘密送出上海，避免了被反动派杀害的悲剧。 妻子被害的消息传到苏联，陈潭秋悲痛欲绝，几天都食不下咽，难以入眠。 然而他心中却清楚，为了不让妻子的惨剧再次发生，就必须从根本上改变国贼当道的现状。 将悲痛转化为动力，在那之后的陈潭秋更加努力地工作，在1935年作为代表，远赴莫斯科参加了共产国际第七次代表大会，担任中国共产党驻共产国际代表团的工作。 1936年，党中央安排陈潭秋回国，在新疆担任驻疆代表，作为负责任工作。在这里，陈潭秋遇到了王韵雪。王韵雪是陈潭秋的下属之一，虽然年轻却十分精明能干。 她的出现使得陈潭秋回想起了自己的亡妻徐全直，在长时间的解除后，1942年，陈潭秋与王韵雪结婚。 然而，就在两人结婚之后，新疆便受到了皖南事变的影响，军阀盛世才突然变脸，大肆屠杀共产党人，直接软禁了陈潭秋的家属。 当时的王韵雪并不知道自己已怀孕，在漫长的软禁中，王韵雪生下了与陈潭秋的孩子，小名为“纤纤”。 仅仅在孩子出生两个月后，陈潭秋便在天山脚下遇害。 得到消息后的王韵雪愤恨不已，当即将孩子取名为“陈楚三”，寓意为“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至此，小陈楚三也成了陈潭秋最后一个活下来的孩子。 四、一处乡心三处同时光荏苒，当年的孩子如今已经长大，而作为革命的后代，陈潭秋的孩子们全都以自己的方式，为新中国奉献了新的力量。 现如今，四个孩子中的二姐徐慈君已经去世。而作为大哥的陈鹄，如今已经九十多岁，也成为了孩子们当中唯一一位见过父亲的人。 当年，陈鹄和自己的妹妹被送到湖北外婆家时，只有五岁，而父亲给他留下的，也只有一张陈鹄一岁半时的照片。 在照片上，写着徐全直和陈潭秋的名字，力透纸背，每次陈鹄想起自己的父母，便会偷偷取出照片，以作怀念。 多年里，陈鹄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自己的父母，当年短暂的相处，给年幼的陈鹄留下了点滴的回忆，然而他却将这些许的回忆，作为了自己前进的动力。 “这些记忆虽然琐碎，却是我终身的温馨回忆，是我心灵深处的抚慰和前进的不竭动力。” 凭借着来自父母的动力，陈鹄成为了国家计委国土局局长，更是国家发改委的专家成员。 退休后又在中国国际工程咨询公司专家委员会中担任顾问，依旧关心着祖国的点点滴滴。而除了陈鹄，他的兄弟们也都成为了不同领域内的人才。 作为陈潭秋那封《给三哥、六哥的信》中的孩子，陈志远虽然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但从来没有减少过自己对父母的思念。 对比大哥陈鹄，陈志远是有些不幸的。 他没有与父母相处过，也没有留下过与父母的照片，第一次知道父亲的样子，还是在1943年陈潭秋牺牲之后。 小时候的陈志远甚至将父母的照片对在一起，希望能够凑出一幅全家福，然而看着照片中年轻时候的父亲，他却怎么也找不到这位年轻人为何要抛下自己的原因。——直到他看了当年父亲留下的信。 作为南开大学的历史教授，陈志远曾经非常抵触与父亲有关的那段历史，父亲曾经遭受过的非人待遇令他痛心，最后还是大哥陈鹄的劝导，才让他彻底释怀，意思到了烈士教育的重要性。 至于最小的儿子陈楚三，他的名字在今天也终于变为了现实。 当年在他出生后，便跟随着母亲经历了三年的牢狱生活，直到1946年才重获自由。 之后，陈楚三的母亲王韵雪与当年同样被捕的红军飞行员方槐结为伴侣，而他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亲生父亲。 自己的大哥从政，二哥从文，而陈楚三选择了从商，两位大哥现在早已经因为身体原因退休，而他却依旧活跃在工作的第一线，在北京的公司担任监事会主席。 而每逢亲生父亲陈潭秋的忌日，他都会带着一家人回到故乡湖北祭奠父亲。 在多年里，陈楚三无数次回到家乡，义务参加当地红色教育活动，为武昌区的红色文化增砖加瓦。 在2015年，他甚至变卖了自己名下的房产，将100万元都捐给了父亲的故乡。 可以说，陈潭秋的一家是真正的革命一家，在他的亲属当中，因为参与革命活动而牺牲的亲人就多达五人，而他夫人的徐全直、胞兄弟陈防武、陈春林、陈荫林和侄子陈华粮，曾分别担任过中共省、地、县三级重要领导职务。 鞠躬精粹，死而后已，陈潭秋的革命精神，却昭示了所有后人，直到今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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