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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四八空难发生60周年之际，包括《新华每日电讯》在内的一些报刊和网站转载了一篇文章，文章说是一个老人在临终之际主动爆料，承认自己当年奉命制造了震惊中外的四八空难事件，是让博古（秦邦宪）、叶挺（字希夷）、王若飞、邓发等17人遇难的凶手。 这篇文章一经发布就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尤其是叶挺的长子叶正大，要知道，老人所爆料的作案手法正好佐证了叶正大曾经所做的分析和判断，也因此，叶正大认为这篇文章关系到父亲遇难的真相。  60年了，终于触摸到了父亲遇难的真相，怎不让他心情激动？他急切地想要与其他遇难者后人分享这个好消息，所以，79岁的叶正大利用到北京治病的机会，将王若飞、博古、邓发等人的后人约到一起，讨论这件事。 几位老人都很激动，有生之年终于等到了父辈遇难的真相，然而博古之子秦铁在高兴之余，却觉得这件事似乎没有这么简单，至少不能仅凭一篇文章就做出判断，他建议大家还是做一番调查，把这件事搞清楚。 秦铁之所以这样建议，是因为他之前也对四八空难做过一些调查，有自己的一些判断，那么，1946年的四八空难究竟是怎么发生的？是人为还是意外？叶正大做过怎样的分析？秦铁又做过怎样的调查？老人所爆料的事情又是不是真的？ 四八空难发生的时候，秦铁只有6岁，虽出生在延安，却还是一个不知死亡为何物的孩子。 1946年2月，毛主席派博古以政协宪草小组委员会中共委员的身份到重庆，协助周恩来、王若飞等与国民党谈判。 选择博古是毛主席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一来博古有渊博的理论知识又能言善辩；二来，博古过去参与了数次与国民党的谈判，积累了丰富的谈判经验，也与国民党相关人员打过很多交道。 于是2月13日，博古与董必武等人乘坐飞机由延安飞往重庆。 博古到重庆之后立刻展开工作，经过一个多月的谈判，我党与国民党在政治决议、停战协定、整军方案等一系列重大问题上都存在着严重的分歧，为了将谈判情况及时的向中央做一个详细的报告，并请示下一步应该怎么做，王若飞与博古决定在4月8日乘飞机返回延安。 在作出决定之后，4月7日，重庆八路军办事处就给延安发出了一份电报：“王若飞、博古、叶挺、邓发于4月8日上午，由重庆乘飞机返回延安。” 于是，4月8日上午，一架银灰色美制C47式运输机从重庆机场起飞，飞往延安。 飞机上共有17人，分别是驾驶飞机的美国飞行员兰奇上尉及三位上士共4人，乘客中除王若飞和博古外，还有刚刚被国民党释放的叶挺将军、叶挺将军的家人（夫人刘秀文、幼子和女儿叶扬眉）、中国工运领袖邓发、知名教育家黄齐生（王若飞舅父）及其孙黄晓庄、第十八集团军参谋李少华等共13人。  可以说，这份名单是极为有分量的。飞机到西安之后，曾做短暂休息和加油，博古等人也在西安再次向延安发电，表示飞机会准时到达延安。 得了准信之后，下午1点，毛泽东、朱德、任弼时、林伯渠等人赶到延安机场，准备迎接王若飞、博古、叶挺、邓发等人，博古的夫人张越霞也带着六岁的秦铁等在机场。 等待是漫长的，尽管延安的上空阴云密布，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起来，但大家等待的兴致还是很高，下午两点多，天空中传来了飞机的轰鸣声，大家抬头望去，因着云雾缭绕，什么都看不到，但大家还是根据时间判断应该就是王若飞、博古他们所乘坐的飞机。 然而就在他们激动地等着飞机降落的时候，天空中的轰隆声却由近及远，渐渐听不到了，就好像轰鸣声从来没有出现过。 眼看着飞机降落的时间已经过了，空中再没有任何动静，小秦铁小声问妈妈：“妈妈，飞机呢？” 张越霞也有些焦急，但还是耐心地对秦铁说：“妈妈也不知道，可能今天天气不好，飞机无法降落，原路返回了吧。我们再等等看。” 众人也是存着等等看的心态，都没有离开，这一等就等到了下午四点，眼看着飞机是不可能来了，大家才纷纷离开，毛主席和朱德等人也往王家坪走，两人心中有些担心，不知道为什么说好的准时降落突然就没动静了。 毛主席面带担忧地对朱德说：“若是因为天气不好无法降落，回去西安，西安那边的天气又是如何的呢？飞机能着陆吗？万一不能着陆，燃油用尽该怎么办？” 朱德也很担心地说：“可是西安并没有来电。” 两人又对飞机未到可能的原因进行了分析，但分析来分析去还是很担忧，就赶紧让人联系西安，看看飞机是怎么回事，到了五点，西安那边传来消息：该机未曾返航。 后来毛主席又让人联系了重庆，也是没有任何消息，这架载着我党重要领导人的飞机就这样突然失踪了，人们不愿意相信飞机会失踪，第二天、第三天，还有人到机场去看一看，期待着飞机突然就到了。 当然大家也都知道可能凶多吉少了，于是寻找飞机及机上人员的工作迅速展开，美军飞机在边区上空展开寻找，而我党则派人在各个地区展开地毯式寻找，任何可能的线索都不能放掉。  就在大家为飞机失踪而焦急担忧的时候，位于山西省兴县城东南80里的黑茶山上发生了一件怪事，当时黑茶山上下着雪，山下则下着雨，浓雾缭绕，没有人会选择这个时候上山，但山下的村民却在下午的时候听到山上响起了大炸雷似的声音。 山下村子里的村民都听到了，就觉得有些奇怪，所以等到雨停了之后，就有一些年轻人上了山，准备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结果就看到了一架被烧毁的飞机和几具模糊的遗体。 几人赶紧下山向村里的党支部汇报，因为敌我不明，不知道是谁的飞机，村干部当晚开会决定，第二天一早上山先把那些遗体掩埋。结果就在当天晚上十二点多，县里就来了同志，说接到晋绥分区的通知，有一架载着我党领导人的飞机失踪了，中央发动大家进行寻找。 村干部就上了心，第二天一早就组织人上山查探，在查探过程中，他们发现了博古和黄齐生的两枚图章，几乎确定了这就是那架失踪的飞机，村干部赶紧将情况上报。 4月10日，晋绥公安总局局长谭政文及其机要秘书顾逸之赶到黑茶山飞机失事现场，负责寻找、收集、辨认和保护烈士的遗体，并清理现场遗物，调查飞机失事原因，4月11日，晋绥军区政治部又派裴周玉到黑茶山调查飞机失事原因。 经过对现场的清理和调查，确定这就是王若飞、博古等人乘坐的飞机，并且飞机撞上黑茶山坠毁之后，17人全部遇难，无一人生还。他们将飞机失事的确切消息上报给了延安，中共中央得知这一噩耗后，当天通过新华社宣布：
这是新华社第一次发布该消息，很简短，只是交代了飞机撞上了黑茶山，导致机上人员全部遇难，至于具体的原因，也只是简单的四个字：迷失道路。 第二天，黑茶山那边对于飞机失事原因的调查也有了一个结果，即恶劣天气导致飞机在浓雾中触山失事。对此，顾逸之在给中共中央的书面报告中进行了三点分析：
 基于以上三点，可以判断出飞机失事由恶劣天气导致，至于飞机是否出现了机械故障才失控撞山。 因着技术的原因，无法进行鉴定和分析，所以只能认为飞机遭遇延安的恶劣天气后，准备返回西安，但因为能见度低，在返航途中迷失方向，误入山区，为了寻找地面目标，飞机降低飞行高度，以至于撞上了海拔2000多米的黑茶山。 这是基于当时能够查到的所有证据得到的结果，中共中央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当天，也就是4月12日，新华社再次就此事发表文章，具体将飞机失事的原因和遇难人员的情况进行了报告。 这一天，延安地区乃至全中国都笼罩在悲伤之中，突然的牺牲让大家悲痛落泪，谁也没有想到，曾经的音容笑貌只能在记忆中寻找，再见已是天人永隔。 但即便已经遇难，他们也想要好好的和这些烈士的遗体做一个告别。 当17人的遗体都寻找到之后，老乡们将他们的遗体从黑茶山上搬运了下来，先是放在了当地的岱王庙，当地的百姓知道后都赶来送别烈士，后来遗体又被搬运到了岚县东村镇前庄大庙里，晋绥军区卫生部派出了医生前去对全部遇难人员的遗体进行矫形和整理。 4月18日，17名遇难人员的遗体全部整理好，然后在岚县飞机场被抬上美军飞机飞回延安。 延安对此早已做好接灵工作，实际上自从得知飞机失事之后，中共中央及延安各界人士就成立了以毛主席为首的26人的治丧委员会，4月15日下午，中共中央就为遇难烈士召开了一个两千多人的追悼大会，毛泽东、朱德等15人组成了追悼大会主席团。 到了18日，得知烈士遗体即将运抵延安，中共中央领导人朱德、刘少奇、任弼时、林伯渠等亲自到机场迎接，还有各解放区和延安代表万余人都赶来机场迎接烈士回家。 第二天，延安各界举行了隆重的公祭大会，前来参加公祭大会的人达到了三万多人，上午十点，连发24响的礼炮震撼整个公祭会场，在哀乐声中，全场脱帽致哀。 后来烈士的亲属向灵前献花圈、敬香恭读祭文，博古的夫人张越霞还代表在延安的烈士家属宣读了祭文。  随后12点5分，在哀乐声中，烈士们的灵柩被送往飞机场附近的墓地，朱德、刘少奇等中央领导人亲随执绋，一个半小时之后，灵柩到达墓地下葬，当时张越霞对六岁的秦铁说：“侠儿，这是你跟你爸爸的最后一面，你给爸爸磕个头吧……” 六岁的秦铁尽管已经数次看到母亲哭泣，但他理解不了死亡，并不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父亲永远不可能回来了，他只记得父亲当初去重庆之前曾问他：“侠儿，我快到重庆去了，你要我从重庆带什么礼物回来啊？” 秦铁说：“那好啊，我要一双红皮鞋。” 他在等着父亲从重庆给他带回红皮鞋来，哪里知道父亲已经永远不可能兑现这个承诺了。他只知道父亲在重庆，根本不知道也不相信棺材里就是他的父亲，所以当母亲让他磕头的时候，他拒绝了。 看着不肯磕头的儿子，张越霞气的打了秦铁，秦铁才不情不愿的跪下了，但他并没有磕头，后来的他无数次后悔，后悔没能在那个时候给父亲磕最后一个头，后悔没有和父亲好好告别。 这种后悔成为他的一种执念，心底埋着一个心愿，即追寻父亲的足迹，并弄清楚父亲究竟是怎么遇难的，难道真的如报道的那样，是恶劣天气导致的？难道没有人为的原因？ 其实关于造成四八空难的原因，很多人都不相信只是恶劣天气造成的，即便是当时负责调查此事的人员也不这样认为，顾逸之后来写回忆文章的时候，就曾表示调查的时候就有疑问：“西安到延安是一直向北飞行的，为什么竟飞到东北方向来了，甚至飞到黄河以东黑茶山来了呢？” 尽管烈士遗物中有一份飞机“迷失方向”的电报稿，但“当时西安北上沿途及延安的天气并不坏，美方机长又是佩戴有飞虎臂章的老练的飞行员，怎么就会迷失方向了？” 只不过有这样的疑问，但苦于找不到证据，也只能根据调查到的证据将此事归结于恶劣的天气。 不仅调查人员有疑问，就是当时中共中央的很多领导也是持怀疑态度，比如周总理就怀疑这是国民党特务做的手脚，这次空难实在是太过突然和意外，让人很难不往人为的方向去想。 空难发生的时候，周总理正在重庆，后来他在重庆为四八烈士举办的追悼会上痛哭失声。周总理也看了调查报告，但他倾向于人为，他觉得国民党特务在飞机仪表上做点手脚是很容易的，毕竟当时延安只下点小雨，而飞机都飞到了延安上空了，大家也都听到声音了，怎么就突然又飞向了黑茶山？  但这些只能是怀疑，没有可靠的证据支撑，而当时我党和国民党正在谈判，中共中央处理一切事情都需要考虑各种因素，想要和国民党交涉此事，就必须拿出真凭实据，如若不然，对谈判将带来不利的影响。 无论如何，将四八空难归于人为只是一种猜想，一直没有证据，得不到验证，但很多人依旧不相信空难就只是意外，尤其是遇难烈士的家属们，即便很多年过去了，他们也一直试图弄清楚四八空难的真，比如叶挺长子叶正大和博古之子秦铁。 叶正大毕业于莫斯科航空学院飞机设计与制造专业系，是新中国培养的第一批航空专家，他在1951年回国参加学习期间，曾去中南海拜访周总理，听到了周总理关于四八空难的怀疑。 随后他返回苏联继续学习，等毕业回国之后为新中国的航空事业服务，同时他也没有忘记追查四八空难的真相。 他利用自己所掌握的专业知识，从航空技术的角度对当年的飞机中途之所以迷失方向进行专业破解，他反复研究了当年顾逸之所做的报告分析，从中找出了国民党特务可能做的手脚。 他认为应该是国民党特务在西安飞机暂停的时候，将简单的定时破坏装置装到了飞机的磁罗盘和压力高度表线路上，当飞机飞向延安到达甘泉地区后，磁罗盘和高度表同时失灵，致使飞机迷失了航向和高度。 这种操作是很简单的，毕竟美军C47式运输机很原始，用简单的方法就可以使它们失灵。 正大的这种分析和判断确实是有道理的，但同样的，没有证据证明国民党特务确实对飞机动了手脚，所以这只能是叶正大的主观分析和判断，不能真的当做事实。 有意思的是，叶正大将自己的这些分析撰写成文章在2003年发表了，而到了2006年，也就是四八空难60周年之际，就有文章说凶手找到了。 文章称隐居台湾半个多世纪的国民党军统特务杜吉堂在临终之际爆料，承认自己当年奉命制造了震惊中外的四八空难事件。  杜吉堂老人说，当时国民党军统安插在空军中的眼线、时任国民党空军调度科科长王平，在得知C47运输机上有好几位中共重要领导人后，就报告给了军统当局，然后军统就找到了时任中美特别合作所特工队长杜吉堂，让他负责暗杀行动。 杜吉堂很快召集了几个特务骨干，秘密商议此事，经过商议，他们决定破坏飞机的飞行仪表，使飞机迷航后自然坠落，这样可以神不知鬼不觉解决机上人员。 随后杜吉堂就通过王平安排了一个略懂机修业务的特务杨耀武混入飞机检修队伍，趁机在飞机的磁罗盘和高度表背面放置了磁铁，这样就造成了飞机在从西安飞往延安的途中迷航撞上了黑茶山。 杜吉堂的这一说法倒是正好为叶正大的分析和判断提供了事实依据，所以叶正大看到这篇文章之后本能地觉得触摸到了四八空难的真相，然而博古的儿子秦铁却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文章和老人持怀疑态度。 秦铁和叶正大一样，也想弄清楚父亲遇难的真相，他在2005年专门重访飞机失事地黑茶山，向当年参与寻找和搜集失事飞机残骸和烈士遗体遗物的民兵队长张根儿进行了仔细的询问和调查，也得知了当年调查的结果，秦铁认为飞机失事属于天灾的可能性更高，人为的可能性不大。 所以当叶正大将几个遇难烈士后人聚集起来的时候，秦铁建议好好调查之后再下定论，于是几人就展开调查。 秦铁等人专门找到当时刊载杜吉堂爆料消息的《新华每日电讯》报社核实情况，结果报社却告诉他们，消息并不是他们发的，只不过是四八空难60周年遇到叶挺诞辰110周年，所以就在4月8日这一天转发了这一文章。 随后，秦铁等人又分头去查找消息的源头，结果谁也没有找到。在文章找不到出处的情况下，秦铁等人又通过各种渠道查找这个名叫杜吉堂的老人，但最终的结果却是查无此人，由此，所谓杜吉堂的爆料，可信度就可想而知了。  后来2010年，博古遇难64年后，秦铁接受采访的时候提及这件事，认为所谓杜吉堂老人的爆料文章漏洞百出：其一，当时谈判期间，王若飞、博古、叶挺、邓发等人由重庆飞往延安的消息是公开的，报纸都有报道，所以国民党特务刺探到这一情报的说法是不可信的；其二，当时驾驶飞机的是美军飞虎队成员，国民党特务恐怕没有胆量连美国人都加害。 基于此，再加上他自己去黑茶山所做的调查，秦铁认为，四八空难应该还是意外，父亲的遇难并非人为。 时间过去了那么久，真相究竟如何，其实已经很难说清楚了，从调查的报告来看，飞机失事确实是恶劣天气造成的，但其中究竟有没有国民党特务做手脚，确实很难说，证据也很难找到，希望有一天，四八空难的真相能够真正真相大白。 写在最后，让我们看一看四八空难发生后，毛主席和周总理的题词。毛泽东说：“为人民而死虽死犹荣。”周总理说：“黑茶山顶，延安河边。人民英雄，永垂不朽。” 让我们永远记住这些烈士，记住他们为国家和人民所做出的贡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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