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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慕容垂率领二十万大军围攻邺城时，正在苻丕麾下担任参军的高泰不可避免的受到苻丕僚佐的怀疑，毕竟他曾是前燕的旧臣。高泰心有不安，与同郡的虞曹从事吴韶逃回勃海。吴韶道：“燕国军队近在肥乡，应该归附他们。”高泰道：“我们只为逃避灾祸，离开一个君主，又去事奉另一个君主，我怎能做这种事呢！”申绍见到高泰后，感叹道：“离开与归附全都依循一定的道理，可以称得上是君子啊！”公元384年二月，后燕范阳王慕容德攻下枋头，设置戍卫后返回，与慕容垂一起围攻邺城。这时，东胡人王晏占据馆陶声援苻丕，其他鲜卑、乌桓和各郡县忠于前秦的人也不在少数，慕容垂遂派慕容楷与慕容绍前往讨伐。慕容楷对慕容绍道：“鲜卑、乌桓以及冀州的民众，本来都是燕国属臣，如今大业刚刚开始，人心尚未融洽，所以没有全部归顺。对于他们，只能用仁德安抚，不能靠威势震慑。我应当驻扎一地，作为军队根基，你去巡视安抚，向他们展示大义，他们一定会听命服从。”于是，慕容楷驻扎在辟阳，慕容绍率领数百骑兵前去劝说王晏，为他陈述祸福，王晏果然随他到慕容楷那里归降。在王晏的带领下，鲜卑、乌桓以及守卫在坞堡中的民众投降的有数十万人。慕容楷将其中的老弱留下，设置地方官吏以安抚，将其中十多万身强力壮的成年人与王晏一起送到邺城交给慕容垂。慕容垂大喜道：“你们兄弟俩文武兼备，足以继承先王之业！”三月，库傉官伟率领部众数万人抵达邺城，慕容垂将其封为安定王。转眼间，慕容垂攻打邺城已有三月之久，始终未能攻克，为此会集僚佐商议。右司马封衡请求引来漳水灌入城中，慕容垂听从了。计谋已定，慕容垂心情大好，前往猎场打猎，顺便在华林园饮酒。就在这时，苻丕秘密出兵突然袭击，乱箭如雨射来，幸亏儿子冠军大将军慕容隆拼死力战，慕容垂才幸免于难。经此一役，苻丕士气大振，慕容垂想要拿下邺城绝非易事。除了慕容垂，慕容氏其他人也加入了复国的行列，前秦遍地烽烟。慕容暐的弟弟北地长史慕容泓听说慕容垂在攻打邺城，趁乱逃到关东，收集鲜卑人多达数千，然后回军屯驻华阴。打败前秦将军强永后，慕容泓的部众越来越多，便自称都督陕西诸军事、大将军、雍州牧、济北王，推举慕容垂为丞相、都督陕东诸军事、领大司马、冀州牧、吴王。请注意，慕容泓并没有承认慕容垂的燕王称号，依旧称其为吴王，在他心里，即使前燕复国，那也是慕容暐当皇帝，轮不到你慕容垂。慕容氏相继叛乱，苻坚这才悔不当初，对权翼道：“不听卿言，以至于此。关东之地，我不和他们争了，但慕容泓不能不管！”于是，苻坚以苻熙为雍州刺史，镇守蒲阪；以苻叡为都督中外诸军事、卫大将军、录尚书事，配备五万兵力，以左将军窦冲为长史，龙骧将军姚苌为司马，协助苻睿讨伐慕容泓。就在这时，平阳太守慕容冲也反了，率领两万部众攻打蒲阪，苻坚只得分派窦冲去讨伐他。四月，得知前秦军即将前来，慕容泓忽然怂了，准备逃奔关东。苻叡一向鲁莽，想要迅速出兵在半路拦截慕容泓，姚苌劝说道：“鲜卑人皆有思归之志，所以才起兵作乱，应该驱使他们出关，不能阻截。兔子急了都会咬人，此时追击，必与我们拼命，万一失利，后悔莫及。不如击鼓紧随其后，他们全力溃逃，必定一败涂地。”苻叡不听，穷追不舍，在华泽与之交战，结果大败，被慕容泓反杀。主帅战死，姚苌脱不了干系，赶紧派龙骧长史赵都、参军姜协向苻坚谢罪，苻坚大怒，杀了他们。姚苌害怕被杀，逃到渭北的马牧。于是，天水人尹纬、尹详、南安人庞演等纠集煽动羌族豪强率领羌人前来归附，共有五万多家，推举姚苌为盟主。既然如此，不反白不反！姚苌便自称大将军、大单于、万年秦王，以尹详、庞演为左、右长史，姚晃、尹纬为左、右司马，狄伯支等为从事中郎，羌训等为掾属，王据等为参军，王钦卢、姚方成等为将帅。与此同时，窦冲在河东大败慕容冲，慕容冲率领八千鲜卑骑兵投奔慕容泓，慕容泓的总兵力达到十多万。强兵在手，加之刚刚获胜，慕容泓底气十足，派使者对苻坚道：“吴王慕容垂已经平定关东，请将家兄慕容暐送回，我要率领关中的燕国人返回邺都，与秦国以虎牢为界，永为邻好。”苻坚勃然大怒，召来慕容暐责备道：“慕容泓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你若真想走，我不留你，还将提供帮助。但你的宗族，可以称得上是人面兽心，根本无法把他们作为国士！”慕容暐吓得叩头流血，痛哭流涕表示谢罪，苻坚饶了他一命。一段时间后，苻坚又将慕容暐召来道：“事情是慕容垂、慕容泓、慕容冲三人干的，不是你的过错。”恢复了他的职位，待之如初，又让他写信招纳劝谕慕容泓、慕容冲以及慕容垂。对于苻坚此举，我真不知道该夸一句仁义，还是说一声幼稚。之后，慕容暐偷偷派人对慕容泓道：“我是笼中之人，肯定没有回归可能，况且我还是燕室罪人，不值得你们顾念。你们努力建成大业，让慕容垂做相国，慕容冲做太宰、领大司马，你可以做大将军、领司徒，承制封拜，我一死你就可以即帝位。”完全是交代后事的节奏。听闻此言，慕容泓干劲十足，立即进军长安，改元燕兴。五月，姚苌进军驻扎于北地，前秦华阴、北地、新平、安定的羌人、胡人投降的有十多万。六月，苻坚亲率步骑二万前往讨伐姚苌，驻军于赵氏坞，让护军将军杨壁等人分路进攻。此时，前秦军的战斗力仍在，姚苌屡战屡败，连弟弟姚尹买都被斩杀。姚苌驻军的地方没有水井，苻坚派人堵塞安公谷、拦截同官水以围困之。后秦军惊慌恐惧，很多人因干渴而死，局势极其不利。然而，没过多久，天降大雨，姚苌的军营积水三尺，而在军营百步以外，积水仅仅一寸多而已，后秦军士气为之大振。得知此事，苻坚仰天长叹道：“连上天都在保佑寇贼啊！”变得心灰意冷。就在这时，形势又发生了戏剧性变化。慕容泓的谋臣高盖等人认为他的道德威望不如慕容冲，而且执行法律过于苛刻严峻，于是将慕容泓谋杀，立慕容冲为皇太弟，承制行事，设置百官，慕容冲投桃报李，以高盖为尚书令。姚苌深知慕容冲才干非凡，立即以儿子姚嵩作为人质到慕容冲那里请求和好，慕容冲欣然同意，两人结成了临时联盟。姚苌和慕容冲结盟，苻坚的形势瞬间变得极为不利，面临腹背受敌的困境。趁此机会，姚苌率领七万部众发起反击。苻坚派杨壁等人抵抗，却被姚苌所击败，杨壁以及右将军徐成、镇军将军毛盛等将帅官吏数十人全都被俘。念在当年曾同殿为臣的情面上，姚苌对他们以礼相待，然后放回。之后，这些人大多投靠了姚苌。七月，慕容冲的军队逐渐逼近长安，苻坚不得不率军返回，而苻晖也放弃了洛阳和陕城，率领七万部众回到长安共同固守。接着，苻坚派抚军大将军苻方戍守骊山，以苻晖为都督中外诸军事、车骑大将军、录尚书事，配备五万部众抵御慕容冲。于是，慕容冲与苻晖在郑西展开大战，这是两个年轻人的对决。最终，二十五岁的慕容冲战胜了二十九岁的苻晖，挺进至灞上。苻坚又派前将军姜宇与小儿子苻琳率领三万部众在灞上抵抗慕容冲。结果，苻琳和姜宇全都战死，慕容冲遂占据阿房城。九月，慕容冲进逼长安，苻坚登上城墙观望，感叹道：“这些敌虏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又大声责备慕容冲道：“你小子何苦来送死！”慕容冲回答道：“我受够了你的奴役之苦，想让你也尝尝滋味！”慕容冲少年时深得苻坚的宠爱，据说还曾与姐姐清河公主一起沦为他的玩物，苻坚想用旧情感化他，派使者给慕容冲送去一件锦袍。或许是避免尴尬，或许是恼羞成怒，慕容冲没有亲自出面，而是派詹事代替他回答道：“我志在夺取天下，岂能看得上一件锦袍？你们若知天命，应该停止抵抗，将我主送回，自然可以饶恕你们。”苻坚勃然大怒，痛悔道：“我没有听从王猛、苻融的话，以至于使鲜卑人放肆到这种地步！”就在一年前，苻坚还在做着一统天下的美梦，短短一年之后，他自己被困长安，苻丕被困邺城，父子谁也顾不上谁，只能靠自己，苻坚终于品尝到了亲手酿下的苦酒到底是何滋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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