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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蔡红宇 上期链接： 三十六岁的刘年有了六年媳妇后，再次单身过日子，这回陪在身边的还有儿子春生。二大娘因为媳妇的离家出走，身心备受打击，没有了以前过日子的激情，过了几年，留下刘年和春生爷俩，默默离世而去。
后来，我外出读书，刘年的消息知道得越来越少，只是听说王诗树一直没有回来，他独自把春生拉扯大，培养他学会了电焊技术，在邻县的农机厂工作，给娶过了媳妇，成了家。自己又开始在老家养羊，也算是幸福吧。 再后来，我回去探亲时去看了刘年，说了一会儿话，问他再找不找媳妇了，他说不找了，有儿子就满足了。再问他想不想王诗树和女儿？他低头不作声了。走的时候我把电话留给了他，安顿他有事儿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或许能帮帮忙。 刘年从来没给我打过电话，这是唯一的一次。王诗树的出现，肯定是让刘年感觉到遇上了难题，老家现在又没有亲戚好商量，所以就想到了我。 接到电话的第二天，我请假回了老家。见到了刘年，当然也见到了离家二十四年的王诗树和已经二十六岁的凤凤。 王诗树人到中年，气质优雅，富态且又注意保养，和三十年前的她完全是两回事儿。 聊了一下午，才把王诗树二十四年的经历搞明白，并且转达了刘年想问的问题以及把得到的答案再转达给刘年，因为刘年激动得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有我能从他的表情里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王诗树抱着女儿离家后，坐着客车赶到了城里，又坐火车又倒客车，又坐牛车又步行地回到了她的老家。这趟出行，确实是预谋已久。包括悄悄地攒钱，慢慢地认字，她不识字，主要是认回家要经过的地名。包括听收音机里介绍地名，咨询回家的行程安排，怕有人起疑心，就分开人问，分开路段问，一点一点地记在心里。 不过她说主要是太想家了，太想父母亲了，原打算是回去一趟就回来，可谁知道回去以后就不想回来了，离不开家乡，离不开父母亲，可是又思念儿子。就这样煎熬了两年，已经开始准备回来了，父亲病倒了，脑梗，哥哥外出打工，没人护理，没有办法，只能留下照顾父亲了。伺候到父亲去世，已经过了五六年了，凤凤开始在当地上学了，也适应了当地的生活习惯，怕回来反而适应不了。这时候山里的条件也好了起来，政府鼓励上山种茶，于是王诗树就在自己家里的山上种茶，一种就是十几年，茶越种越多，日子越过越好，可也越来越想儿子，于是就和读完研究生的凤凤回来了，凤凤也想见见早没有了印象的爸爸和哥哥。 刘年给儿子打电话，叫儿子回来一趟，春生问什么事，皮实的刘年说你妈回来了，想见你。春生在电话里吼了一声：她想见我？我还不想见她哩。说完挂了电话。刘年僵在了那里，王诗树僵在了那里，凤凤僵在了那里，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我忙打圆场说：刘年你就不会说话，要先问问儿子的心思，再和他说明情况，你看看你这一下子戳倒炉子了。刘年一脸内疚，更是一句话也不说了。我安慰王诗树不要急，慢慢来。我给春生打了个电话，劝说了一阵儿，春生在电话里哭了。他和我埋怨了妈妈的不是，妈妈的狠心，丢下四岁的他就不管了。我没说什么，知道这是在泄愤，听他把话说完，我说：不论怎么样，她都是你妈妈，她也很内疚，内疚没有照顾你，她没有忘记你，这不是一有条件了就回来看你来了。春生沉默了半天，说：叔，你说得对，我也知道是这么个理，只是我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要不这样，明天来我这儿吧，我就不回去了。 我准备回去了，刘年怎么也不让我走，仿佛我是他的主心骨，我一走，他连命也要没了似的。
第二天，去了春生那里。那个场面真是撕心又裂肺，温馨又凄惨。先是王诗树一见到春生就声泪俱下，双腿一软跪在了春生面前，口里直喊：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想你，妈妈想你。五大三粗的春生也泪流满面，泣不成声，连忙跪在了妈妈面前，凤凤也抱住了妈妈和哥哥哭成一团。刘年一个劲儿地抹眼泪，不过看出来他还是高兴的。惹得我也热泪盈眶，忙劝她们赶紧起来，进屋说话。 一整天，母子三人哭一阵，笑一阵，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我看着没什么事儿了，就悄悄地走了，这一回刘年没有留我。 隔了几天，刘年又给我打电话，让我帮他拿主意。原来王诗树和凤凤看着刘年一个人可怜，就想带他去四川老家，春生也支持他去，刘年问我怎么办？我给他分析了目前的现状，觉得去四川也可行，其一是春生已经成家立业，不用再去照顾了，其二凤凤在四川，去了后可以经常在一起，其三王诗树还是你的妻子，你也可以和她在一起，还有就是四川那里的条件比这儿好，过去以后生活会好过些。刘年其实也想去，听了我的话后下定决心，把自己养的一百多只羊处理了，和王诗树去了四川。 之后，一年多没有刘年的消息，有时候我还想起他，想他过得应该很惬意。 又过了几个月，刘年打电话给我说他回来了，并且说再不打算去四川了，还要养羊。我忙问怎么回事，他说：主要是气候不习惯，夏天热死，冬天冷死。凤凤研究生毕业了，去了北京工作，不经常回家，就留下他自己，也比较孤单。王诗树安排他在茶山上做营生，还按月给发工资，并且要和他离婚，说年龄相差太大。我问你俩差多少岁，他说差十四岁。还有就是当年结婚的时候也不知道领没领过结婚证，反正现在是找不见了。王诗树对他也不冷不热的，不想待下去了。春生也打算让他回来。我听后说：主要原因还是王诗树对你不好了，既然这样，你想回来就回来吧，毕竟这里认识的人多，儿子也在这里。他说就是，就是。
刘年回来后买了几十只羊，又养起了羊。 造化弄人，似水流年的日子，过成了一地鸡毛。人在命运与生活面前显得多么渺小，多么无奈，但是还不能屈服和放弃，还要咬着牙努力地奋斗下去，因为希望就在前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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