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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爸患病去世，父亲第二天就从沿海赶回来了。在殡仪馆的灵堂里，我见到了父亲。他已经流过了泪，正在和几个来客打桥牌。在给他端茶时，我不经意注意到他结满老茧的手，黑黝黝的。父亲今年五十有一岁，可他没有像大多数中年人那样发福，正是因为他一直干的都是辛苦的体力活。在乡下，没有一个手艺，又没有什么文化的话，就只有如此。爷爷是以前邮电局的退休工人，有退休工资，我和大哥都是从小由爷爷、奶奶带大的。父母从年轻时候就在沿海一带漂荡，跟我们在一起待的时间很少，多是在电话里沟通。爷爷去世后，父母的压力就大了，建新房需花钱不说，还要支付我读书的费用。但我大学毕业后，工作满一年多了，仍不能让他们放心。父亲一身是病，仍要去沿海务工。我呢，仍还在幻想着自给自足、追逐自由的生活。这次工作受挫、生活遇到困难的事，我没瞒住，给父母坦白了。他们没有怨我骂我，除告诫我今后要谨慎外，更多的是安慰我，责怪我遇到困难不跟家里商量，死扛，又扛不住。然而，对父母的“雪中送炭”，我还是觉得受之有愧……
我一直认同所谓的西方价值观中家人的关系，父母和子女都是独立的，做自己的事，没有必要受家庭或家族的约束。想到今后的很多事，包括工作、婚姻等，都得跟父母有关系，甚至他们现在就在催促了，这让我感到很不安。我们怎么不能像西方那样，过好过坏，怎么过，都是自己的事，跟父母无关，至少关系不是很大？这次，现实给我的答案，是“不能”。当然，原因很多，首先是自己没过好，所以没法谈怎么过。以前总认为家庭是自己追逐自由的束缚，现在总算明白束缚自己的其实就是自己。独立和自由，是昂贵的，不是说有就能有的，得付出一定的努力或代价。家庭帮不了什么，也束缚不了什么，反而是自己束缚了父母、束缚了自己。想到这些，我脑中又浮现了父亲的那双洗不干净的老手。昨天端午节，给他们打了电话。今天又打了一次，并没有送上父亲节的问候，只是问他上火车没，叮嘱他保重身体。他说，在候车室，火车晚上8点11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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