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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小说|多年以后(二)

 xni39o7x8pg1d6 2022-0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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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以下面的句子开头,写一个故事:“多年以后,他想起自己第一次与冰有关的经验……”故事须提及一双袜子、一个纪念碑、一串钥匙、一头家畜和莎翁全集。

(一)邬昊天

       多年以后,他想起自己第一次与冰有关的经验,是在6岁那年冬天,奶奶不在的那一天。
       他拿着一串打开某处房门的钥匙,躲开旁人,打开地窖,看到整整齐齐的一大块一大块的冰块,中间挂着一头猪的尸体。后来他才知道,这个地窖是用来储存食物的,寒气向他袭来,他打了个寒颤,找来一双袜子,套在手上,伸出手触碰,刚开始并无感觉,慢慢寒气向针一样刺入手骨,这彻底的冰冷让他不由得拿开了手,可好奇心使他又重新把手按在冰上。
      是的,就如多年以后的现在,瘫在柏林纪念碑下的他触摸碑壁的感觉,一样的冰冷刺骨。不一样的是,炮火声,呼喊声,脚步声,慢慢从耳边飘散,血液好像也要流干。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胸前的背包中拿出他的“圣经”——《哈姆雷特》,放到胸前。
走马灯在脑海里播映,最后停留在多年以前,自己第一次感受冰块的那个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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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陈曦
        
多年以后,他想起自己第一次与冰有关的经验,他从未知晓世间有物如此寒冷过。
他曾触摸过冰,吃过冰镇的梅子,听过结冰时空气中略微颤动的音律,见过商女清歌皓齿的冰凉,但那些似乎并不足以称之为冰的“经验”。他从未如那一天那般感受过冰——那是人心结成的冰。
      在锦衣卫的诏狱之中,他见到了椒山,赤身坐在冰台上,低垂着眼,露出一个沉重的笑容。那人已经一丝不挂,只剩下妻子冒死托人送进牢中的一双薄袜没有被狱卒脱去。的确,在如此三九气候中,这本就无济于事。他明白,对于椒山来说,这个冬天不会再过去。
      他晃动着钥匙打开了门锁,坐对那受过一百廷杖和三年折辱的人。犹记家贫,曾是牧牛儿,苦读十余载,终得入仕,却将性命许苍天;犹记三年前,椒山第一次受刑之时,那一句“椒山自有胆,何必蚺蛇哉”;犹记牢中岁月浓稠,他执一把碎裂瓷片,在幽微灯火下静静刮着自己的骨肉,揭去骨上的筋膜。那一封死劾浸满了泣血的文字,只为把光明重重叩开。 
或许,千年后,会有人为他立碑纪念,将哀绝唱遍,却无人可以挽救眼前。蛇胆无需,丹心自在。念及眼前宦海深不见底,天下权势握于奸臣之手,他不由百感交集,涕泗横流道:“椒山,明知不可为,又何至于此!” 
那人用残腿支起身体,还是微微地对他笑起来。“既上死劾,便是只为一死啊。元美,死得其所,死又何惧?”  眼前的人手无寸铁,却用无言的斗争,同严嵩僵持到了现在。刑场上哀哭的众人不明白,死本就是他此番所求。从上谏时起,便是求死,求自己的鲜血洒在大明的每一寸土地,洒在那些懦弱的人眼前。
“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这本就是千古之辉。此心光明,亦复何言?他知道自古冤屈诉不尽,只在君王一定夺中。乱臣贼子享天伦于高位,手握天下权柄,而忠肝义胆自古难以善终,铁公,于少保,夏首辅,以及眼前的这个人——如此只求一死,究竟为什么?人,就是这般被践踏的吗?
       朝中一片暗淡,有人一手遮天,百官求生怕死,再无人敢出言。有人一心生,有人一心死,他在椒山淋漓的鲜血中,不由问道:生与死,究竟如何?其实,这个问题,并不只出于此势,并非只在于本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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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法知道,就在椒山死后不足十年,冤案得雪时,在茫茫的大洋彼岸,有一个人出生了。他提起笔,用另一种语言,将这个千古叩问写入他的戏剧之中,从《哈姆莱特》到《麦克白》……善与恶,生与死,以及他揭露出的无数人间百态,都将和椒山一般永久流传。
那场关于“人”的追问蔓延世界, 各族各地各岁人们追问过无数次,答案也将要在风暴后隐隐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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