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相遇——读《六人》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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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伟大的相遇——读《六人》

​文|杨瑞敏

六条从异国来的路汇聚在此，通向斯芬克斯的巨像。

每一条路上都有一个流浪者前行，背负着命运的严酷诅咒，额头为某一奇异力量的巨掌刻划上印记。他们一步步走向隐约浮现在天边的遥远世界。这个世界在空间上远隔万里，但在他们心灵上却近在咫尺。

浮士德、唐璜、哈姆雷特、堂·吉诃德、梅达尔都斯、亨利希。六个人。

前面四个是人类在文学领域所孕育出来的最幸运的宠儿，他们身上没有神性，也没有超人的智慧或力量，他们仅仅是血肉之躯，却具有了不朽的生命活力：把灵魂出卖给魔鬼，寻求人生永恒意义的浮士德；追求享乐、放纵奢华的唐璜；内心矛盾，阴郁内向、不停怀疑自我的复仇王子哈姆雷特；以及和风车作战，永不放弃的骑士堂·吉诃德。

后面两个是文学作品雕刻的诡谲人物：梅达尔都斯来自德国浪漫主义作家E·T·A·霍夫曼《魔鬼的万灵药水》，这是一个在寻找自我的灵魂，但他眼中所见的一切，都成为自己的倒影，他只能看见自己。

亨利希来自黑夜诗人诺瓦利斯未完成的长篇小说《亨利希·冯·阿夫特尔丁根》，他是一个寻找开放蓝花的六弦歌手，他的眼中没有自己，心中永远怀抱着全世界，为了解脱人们的苦难，而去寻找神奇的蓝花。

不同的六人，却有共同的命运。

把六个经典文学人物汇集在一本书里，幻化成书中六条路上的流浪者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显然，作者鲁多尔夫·洛克尔在他们身上看到了生命的活力，勇气、智慧、激情、和坚韧。于是，在故事中，他们沿着不同的人生路，寻找各自理解的生命真谛——斯芬克斯之谜！

当然，鲁多尔夫·洛克尔并没有照搬故事原型，而是用讲故事的形式，大量运用内心独白的形式，将人物的性格思想充满感情地表现出来。在傅惟慈先生的译笔下，故事悠扬、唯美，六个人间传奇在传颂着，他们命运如此迥异不同。追求人生的奥妙，追求生活的享乐，追求自我，追求苦难的解脱，但最终，他们的结局是类似的———每个故事的结尾都写道：“流浪者望着斯芬克斯巨像的眼睛，他无法解开它的谜题。他一言不发地倒在荒漠上。”

徒劳的倒下，并不是《六人》想给予读者的，作者希望人们思考，他们为什么倒下。这也是本书写作的原因。在最后一章，这六个完全不同的故事有了一个续集———他们在荒漠上醒来，相逢了。

为此，我深入了解了一下斯芬克斯之谜：神话中的斯芬克斯“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野兽”，正是“现实社会”“社会关系的总和”的形象隐喻。现实社会中充满了诱惑——色、权、钱、名；也遍布威胁或恐惧——生、老、病、死等等。没有特殊的天赋和才能，不认识自己的使命，一般人是很难掌握命运。这就是几乎所有人在“斯芬克斯”面前败下阵来的根源。作为“现实社会”隐喻的斯芬克斯，对个体的人发起“诱惑”与“恐吓”这双重挑战。我们应该觉悟到：斯芬克斯的形象并不全是负面的、消极的，相反，它有其非常正面的、积极的一面。它的存在本身，构成了个体的一个“着力点”，一个突围的“靶子”。正是由于它的存在，对其发起挑战的世俗个体的人生才会是具体的、丰满的、有血有肉的、有价值和意义的。一个真正认识了自己的人，他会向一次次阻碍自己前进的“斯芬克斯”献上由衷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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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作者要写这六个人，不仅因为他们是人类文学形象中最为丰满的形象，还因为他们本身就形成了矛盾的对立：追求人生终极意义的浮士德和满足尘世欢娱的唐璜；思考过多、缺乏行动力的王子哈姆雷特和以激情充沛化为力量的骑士唐·吉坷德；还有寻找自我的梅达尔都斯和企图解脱人类苦难的亨利希。他们的生活方式完全不同，互相排斥，如书中所说：“我们走的道路不同，就连我们的影子也互相逃避。如果说一个人走进午夜，另一个人却朝着正午迈步”。

巧妙的是，作者将他们融进了一本书，并且最后在同一目的地相逢了！这是天才、火花与世纪的碰撞！这种相逢恰如灵与肉的结合，思考与行动的结合，寻找自己和寻找人类幸福的结合，这种内与外的结合，这才真正体现了人去寻找幸福的奇迹。

“于是，浮士德和唐璜互相伸出手来握在一起。正如一滴水能够映照出天空似的，世俗生活也反映出永恒。这时，解答人类永恒之谜也看到了希望：每条路都留下你们各自的足迹，每条路都通往同一个目标。当你们各自在路上奔波时，谁也解答不了我的谜。可是，现在你们六个人结合在一起，每个人都感觉到他是一个整体的部分，几个部分合在一起就完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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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里，我明白了作者的理想主义和用心良苦，这样的人，这样的追寻在现实生活中并不多见，目睹人类文明史上的追寻者，对平凡如我们，是一种心灵的提升。正如作者说：伟大的奇迹就要来到，是时候了！也如沈昌文先生在序言中所说：“作为一个普通读者，当年一读此书，即已震撼。我们的社会里，历来太少浮士德、唐璜、堂·吉诃德之类的人物，他们虽然看来笨拙，其实社会之进步，端赖此类拙者。”

本书是洛克尔唯一的一本文学书。在叙述几个传统故事时，他紧紧抓住几部经典的主要脉络，一改名著老套叙事，去芜存精，使人物性格更加突出鲜明。我初读时怀疑作者是“旧瓶装新酒”，但后来却发现洛克尔利用这几个老故事，把个人对宇宙人生的观察和观点融透进去，表达了自己的独特思想。他将诗情画意同冷嘲热讽交织，对崇高追求和孜孜不倦的探索高唱颂歌，对苟安、怯懦的薄弱意志进行嘲讽。几个情节简单的小故事蕴涵着深湛的思想。

 从这本书，我们看到作者为自己选择了一条反抗和斗争的道路。我知道，我们生下来，不管选择哪条道路，不管过程还是结果，都是伟大的奇迹。

图片| 源于网络

编辑| 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