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抑制住这种胸口绞痛的感觉。 已经十多年了,这痛感来的时候如同凛冽的风呼啸而至,而走的时候又如花落一般悄声无息。这种病无药可医。 很多年我四处求医,最初被一些江湖骗子骗取了些钱财,后来我也学的聪明些,学会察言观色,见势头不对就把剑而起,剑刃对着那郎中的喉咙,到底能不能医。这些人就露出了尾巴,皆是回答我,女侠饶命,你这病我治不了。 在我决定放弃的时候,我坐在一家茶馆里喝茶。胸口又突然痛了起来,我捏紧手中的杯子,紧锁眉头。呵,真是钻心要命的痛,额头已经有细密的汗。另一只抓住衣服,抵在胸口。 面前突然坐下来一位陌生人,姑娘可是胸口剧痛? 我抬头看向他,点点头。 你可知痛的根源? 不知。 在下乃祖传郎中,往上三世皆是行医之人,不知可否为姑娘号号脉? 你当真是郎中? 姑娘一看便知,若我有半句假话,任凭发落。他的样子很认真,我将手臂伸了过去。 他侧过身,闭目,手指轻搭在我的手腕上。 姑娘,你有心病。 心病? 十几年前,你的心受过伤。这种伤痛导致你体内紊乱,并且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 我越听越糊涂,你这郎中越来越离谱,我哪有过受伤。你若是再胡言,休怪我的剑不长眼。我握了握身旁的剑,没想到他波澜不惊,丝毫没有退却和惊恐。 伤势的恶劣之处就在于,你已经忘了这段经历。 忘了?怎么可能。 那你可曾记得自己爱过某个人。 我想了想说,不记得。十几年前的记忆好像空了。我低头看看胸前的手掌,上边也是空的。 等你找到了那个人,你自然就记起来了。我看向他,他的言语似乎有着魔力让人去相信。 等到那时,你的病也就好了。没等我回过神,他留下这句话起身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不明所以。 我想不起十多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论怎样努力那都是一片空白。只是偶然会在梦里见到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我不记得自己从哪里来,不记得自己的身世,也不记得这场心病的来源。 还是继续流离失所,脑海里好像有个声音告诉我一直走,要不停地走,尽管我并没有方向,不知来路不问归途。 寄居在一家小客栈,压下了我身上佩戴的一枚玉佩,这是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这几天胸口的疼痛变得频繁,我不得不换点酒喝。 小二,再拿一坛酒来。我看了看空了的酒坛,冲着门外喊。半天没有回应,便自己下楼去。 我说老板,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喝了点酒,头有些晕,连店老板的头都变成了两个。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没有酒精的麻痹实在难忍这疼痛。 阿,对不住,我这就去给您取酒。那人慌忙地跑向一边。 这玉佩可是你的?身后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我转过身,看着眼前举起的玉佩模模糊糊,伸手摸了摸。 不记得了,你是谁阿。我看着面前的人威武强壮,可是喝醉之后看不清他的脸。 哎,你怎么有四只眼睛。我指着他的脸,用力地看,觉得很好奇。 木槿,真的是你。他突然向前靠近,抓住我的双臂。 阿,好疼。胸口剧烈的疼,一下子天昏地暗。 醒来之后还是那家客栈,粗糙的木板床枕得我浑身酸痛。 身边趴着一个人,正是那晚的人,穿着华丽的服饰,看上去像是个大官。我悄悄坐起身来仔细看他的脸,眉眼间显得很凌厉,似乎是个脾气古怪的人。回忆起那个夜晚的交谈,他像是在冰窖里生活了很多年偷跑出来的人。 哎,哎!我推了推他的肩膀,这样趴在我一个姑娘家的床边像是什么样子。 他抬起头来,你醒啦,木槿。他瞪了瞪眼睛,很惊奇。 木槿?你是说我的名字么? 你难道忘了自己的名字?他突然抓住我的手,怪不得你不认识我。 我之前认识你么。我歪了歪头,看着这张脸,虽然英气逼人,可是陌生得很。 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他的眼睛里突然有了感情,根本不像他语气里的冰冷。 我抽回手,哎,你可别乘人之危阿。 木槿,你睡了两天,我若是想做点什么早就做了。他突然笑了,这笑忽然让我一怔。 我立马缩了缩身子,我睡了两天? 是。他点点头,几日之前,我遇见了之前的一位老师,他说他遇到过你。于是我就寻迹来了,没想真的是你,木槿。他站起身,走到了茶桌前坐下。或许是为了缓解我的恐慌。 你说的不会是那位祖传三代的郎中吧? 他可不是什么郎中,是御用太医。他浅笑。 御用太医?那你是宫里的人。看他的穿着打扮就已经是大户人家,没想还是皇亲国戚。 木槿,我找了你很多年。他起身递过来一杯茶,伸到我嘴边来,我急忙接下来。 你到底是谁。我死死盯着他。 你不用怕我,我是当朝三太子,李长风。他整了整衣服。 浅喜似苍狗,深爱如长风的长风? 木槿,这是你第一次见我时同我说的话。他的眼神突然温柔,眉目慈祥。 第一次? 你是我的妻子,这你都忘了么? 我们成亲了?脑袋里忽然哄的一下。 对,你十四岁我就娶了你。 我对十年前的事情一点都不记得了。 无碍,我找你找了这么久,一直漂泊无依,如今也算是尘埃落定。是我当初没有照顾好你,母后刁难于你,你负气逃出了宫,这么多年音讯全无。我几度以为再也不能见到你,暗中派了很多人四处打探,没想到今日能够重聚。 我看着这张陌生的脸,听他娓娓道来的故事。第一次面对陌生人没有感到慌张和距离,确实莫名的熟悉感。虽然十年前的事我忘的干净,但眼前的人却像是一场待解的谜吸引我靠近。 这枚玉佩你带在身上。他拿出了我压在客栈老板的玉佩,我接过来细细打量。 是你以前送给我的吧。 我娶你的信物,你都忘了。他拿过去亲手别在了我的衣服上。 我。 说了这么多,你一下子接受不了吧。我给你一段时间你休息下。他站起身来。 我突然抓住他的手,别走。 他俯下身,看着我。不想我走么。 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举动。只是忽然不想他离开。好像行走了太久突然看见了终点。 别走。我又重复一次。 好,我不走。 我这才安下心来,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身上很沉,很快又睡去。 这一次,我忽然看清了梦里的景象。那些画面拼凑在一起,就是长风的影子。 十四岁,我跑进了花田,无垠的金黄色的花。漫步其中,感受这芬芳至极。 忽然脚边绊了一下,我踉跄着直起身,看到了躺在花园中的少年。 他似乎在做一个香甜的梦,见到我的打扰,睁开眼坐起身来。 他看着我一言不发,看他的打扮很是尊贵,脸上却有一块泥土。 我看着他呆滞的样子笑了。 你笑什么。 笑你的脸,好脏阿。我指了指。 阿,哪里,他摸了摸脸颊,但找不到位置。 我伸出手去帮他擦干净。 我叫长风。 我叫木槿。 我醒来,发现少年还在床边,眉目俊朗,身形健美。我抚摸他的脸颊,像极了十四岁的样子。 晚安 ▼ 你若喜欢 何不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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