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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塾》与《哀江南》 文/木下客 从杂剧到传奇，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换言之，是杂剧孤独地走向式微了，还是杂剧演变成传奇了，戏曲如何从北方走向南方的，这，或许没有多少人知道。 我当然也不知道。 那么，如何和学生谈论《闺塾》和《哀江南》呢？汤显祖是江西临川人，当在南方；而孔尚任则是地道的北方佬，出生于山东曲阜，是孔子的后人。一南一北，一明一清，却都以传奇而名垂青史，不知其中的奥妙在哪里。 《桃花扇》与其说是一部传奇，不如说是一部历史；至少，孔老夫子的初衷是这样的。侯方域和李香君在不可预知的社会动荡中，爱而慕，慕而喜，喜而忧，忧而愁，愁而悲。每一次社会大动荡，都有可能演义为小人物的哀怨凄凉，更何况一个是达官，一个是名妓呢。 《桃花扇》其实是脱胎于侯方域的《李姬传》。侯方域是明清之际写作传记的高手。一个《李姬传》，便写得声色俱佳，形神兼备，那曲折动人的故事，还有男人和女人的情怀，总会引起别人的无尽的遐思的。即使孔尚任不去幻想，也一定会有另外一个或几个人去幻想的。 不过，孔老夫子真是作写传奇的高手。一把扇子，便摇啊摇，摇出了鲜红的点点桃花，摇出了伤心的爱情故事，更摇出了一段具体而真实的朝代消亡。 爱情是主线，但爱情不是主题。这一点，曹雪芹心领神会；如果有人把《红楼梦》看成是多角恋爱故事，是会贻笑于大方之家的。 曹雪芹恐怕更受到了《牡丹亭》的熏染。中国古代的文学爱情故事里，有死而同穴的，有死而化蝶的，有死而魂魄相依的；有梦里相随的，有梦后想逢的，有梦里梦外皆是梦的。但如汤氏这般执着而又离奇的，确不多见。作者说：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梦中之情，何必非真？天下岂少梦中之人耶！ 杜丽娘为爱情而死，又为爱情而生，死去容易，生还艰难。但爱的力量是无限大的，只要人的想像空间足够大，爱的空间也一定足够大。因而，杜丽娘为爱情而复活，当是一曲亘古而难遇的颂歌。 一幅美人图，一把桃花扇，当也敌得过曹雪芹的“还泪”之精妙了。 《哀江南》当是《桃花扇》的主题吧，是不是最精彩的段落，另当别论；但《闺塾》绝不是《牡丹亭》的魂灵，这的确是不容置疑的。 读《牡丹亭》而不知什么叫为爱而死而又为爱而生，不如不读；讲《牡丹亭》不讲为爱而死而为爱而生，讲之何用？ 专家们的儒学潜意识，道学假面孔，什么时候能消亡呢？ 今晚无风，夜凉如水。在北方，即使是一场小雨，也会带来无限的清爽。 2009-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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