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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路瓦栽夫人

 木下客 2022-03-19

你好,路瓦栽夫人

       入夏以来,天气多变。风在无休止地摇撼着树的枝叶,刚刚还是万里无云,忽然间便暴雨倾盆。初夏了,却给人一种早秋的萧索。热时挥汗,冷时颤抖。天朗气清,风和日丽,成了一种奢望。

       在自然面前,个人是渺小而无奈的。好在夜晚还是一样的静,白天的风和雨消失了影踪,正好独处。

       个体的生命过程和自然的生命过程是否有共通之处,自然的变脸和人生的穷通是否是一条永不相交的平形线。自然是自由的,人生也是自由的吗?自然如处子,烂熳而天真,随心而随意。生命则不同,这是因为她不但有肉体的生长,还有被肉体包裹的情感,意志,也还有被情感和意志所支配的信念和追求,以及为改变现有的生存状态而企求提高攀升的恒久努力。不计后果的前行,有时是黯然无光的,有时却也可以绽放异彩。这样的人和事,古今中外,俯拾即是,无须举例。

       但个体生命在自然的拥护和裹挟这下,也被更大的一个势力所裹挟和拥护。社会,如同一块巨大的磁铁,吸引着数不清的细土一样的铁屑。摆脱,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们很少关注个体生命,而奇怪的是,我们每一个关注者也是一个个体。在文学界,作家们总是以政治家和社会学家的标准去看世界,于是,虚拟世界里的每一个个体,便也不成其为个体了,我们通常称之为“典型”。

       以上这番感慨,其实缘自于莫泊桑的一篇小说《项链》,缘自于《项链》里的主人公玛蒂尔德。

       由于我们先入为主,认定了她不是一个个体,因此,她也便成了一个所谓的“典型”,一个为追求奢侈腐化生活而自作自受的资本主义社会的典型。至少,是一个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而自食苦果的典型。玛蒂尔德成了一个美貌虚荣而又自甘堕落的代名词。

       莫泊桑不是哲学家,他似乎也不可能站在时间和空间的制高点上去洞察这个社会;即便真的如此,那么,他看到的也只能是群体而非个体。众生芸芸,如蝼如蚁。我倒以为,莫泊桑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生,如蚁如蝼中的蝼蚁。文学家如果不是生活在一个个的个体中,他是不会成为文学家的。文学家的核心素质一定是“生活”。哲学家可以生活在“生活”之外,而文学家必须生活在“生活”以里。

       作为个体的玛蒂尔德,她的生命价值在于,追求着自己的追求,并且,为了这个追求而不惜付出一切。如果有人坚持认为她的追求太过于表面化低价化而不值一哂,那他一定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非凡人”,我也只好一哂了之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玛蒂尔德为何一定是个“另外”?

        玛蒂尔德的生命价值还在于,守住了“诚信”这个人生底线,实践了“责任”这个人生标准。一个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普通妇女,并没有丢弃做人的基本要义,单从这一点上来说,就比那些所谓的道德家们不知要强过多少倍。

       其实,让我最不能忘怀的,还不仅是这些。当一夜风光换来十年辛苦之后的某个独处的夜晚,已成为一个穷苦人家的粗壮耐劳的妇女了,玛蒂尔德依然想起辛苦十年之前的那风光一夜。“她一个人坐在窗前,就回想起当年那个舞会来,那个晚上,她多么美丽,多么使人倾倒啊!”

       是啊,她多么美丽,她多么使人倾倒啊……

       当然,也还不能忘记那个陪伴着她辛苦了十年而无怨无悔的她的丈夫,路瓦栽先生。

       初夏的深夜有些凉意,我却在为一个远在法国的古代的虚拟的女子辗转反侧,真也有点可怜而可笑。其实,我只是想和她打一声招呼——

       你好,路瓦栽夫人!

                                                             2009-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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