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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被上帝之鞭规训的欧洲

 昵称华强审计 2022-0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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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一统从来不是一个让人感官上愉悦的选项,大秦东出兼并六国一统天下,这事儿好还是坏,2000多年后的中国人依然在论战,而且还会继续论战下去。

但成年人不看对错,只看利益。所谓对错,就是从价值观层面的偏好,因为人人心中自有一把标尺,这个很难统一。而利益就是,大一统,究竟有什么好处?

任何制度的演化,都需要好处,中国一次次从分裂走向统一,必然是统一能给政治体带来巨大的好处,有实实在在的经济利益上的正反馈。

在古代,统一大市场所形成的规模效应很小。实际上,工业革命机器化大生产,才真正释放了规模效应。大市场带来更大量的需求,相同的生产工艺,如果初始投资是1000万,生产1000万份就能把初始投资摊低到1,而生产1万份,每份商品里初始投资则是1000,这是跨数量级的成本优势。甚至可以说,只有大市场,才能给机器大生产工艺以足够的激励。

所以是先有工业革命,才有欧洲近代民族国家大范围的形成,瓦特1769年改进了蒸汽机,1789年才有法国大革命,才有了1871年德意志的统一。

其实封建是一种低成本的政治秩序提供方式,欧洲中世纪封建邦国差不多就是中国一个县的规模,领主在足够小的领土范围内各扫门前雪,骑着马可以在一天之内巡视完所有的领土,平息所有的叛乱,将不稳定因素消灭在萌芽状态。

甚至,可以和治下的农奴形成相对“温情脉脉”的保护与被保护的关系。不管是《飘》,还是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我们都能看到这种领主-农奴的保护与被保护的关系,这种关系让你在放下心理防线的瞬间,竟然还有一丝丝感动。

人皆有恻隐之心,如果你每天和人打照面,就很难下死手。君子远庖厨,是因为亲自看了食物的处理过程,难免会有不忍之心。不管是古罗马的老加图,还是美国的杰弗逊,都会教导你,善待你的奴隶,因为他们是你的财产,生病了治疗成本很高,失去了基本的忠诚会给你带来危险。有人做过估计,当年流落到北美修铁路的爱尔兰人,悲惨的待遇与低廉的工资,远远惨于黑人奴隶。

这是资本主义没有人性的一面,当大家只是纯洁的金钱关系,当你看不到具体的人,那他的境遇远远低于奴隶,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弗洛姆有本书叫《逃避自由》,描写就是初入现代工业社会的欧洲人,面临的这种心理困境。温情脉脉的农奴庄园vs纯洁又冷酷的资本主义,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无脑选择后者。

封建领主和帝国官僚,面临相同的抉择。世代经营的领主,生于斯长于斯,和治下农奴建立了深厚的联系,你看着别人长大,别人看着你长大,在具体的统治过程中,会更加照顾地方的特性,更会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人与人之间浓厚的人情足以柔化王法的僵硬。

而官僚,流官,更有可能带来僵硬甚至残酷的统治,为了完成中央压下来的任务,为了美化自己在任的绩效,任期内更可能会以一种竭泽而渔的方式统治辖区,他们本来对本地也没有什么感情。

大一统成本高昂,需要养活一套从上而下的官僚系统,需要一支常备军队,还要建立一套防止官僚和军队窃取权力的机制。

中国古代选择了大一统,不可能只是来自皇帝的情怀与野心,仅仅是个人的情怀和野心无法推动如此庞大的政治运动,更不可能让这么多人加入进来。所谓历史的选择,就是自然的选择,历史用灭亡,用生灵涂炭,筛选出了最有生存优势的文明与制度。

“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其实这句话更重要的是揭示了国家存在的意义,国家是为了应对安全威胁而存在的,如果没有安全威胁,就失去了建立国家的理由。没有谁愿意被一个利维坦巨兽约束,谁不爱“自由”呢?在生存压力下,安全威胁下,我们才有建立国家的理由。

东亚大陆5000多公里漫长的游牧与农耕的分界线,就是中国统一最大的动力。除非是建立一个足够大的政治体,囊括足够多的人口与纵深,才能支撑如此昂贵的国防成本。从意愿上来讲,我们可以也不统一,但失去了北方地理屏障的大宋,高昂的国防成本几乎压垮了富庶的南方,持续300年被动挨打,甚至连皇室都被打包掳掠为奴。南北分立,失去了南方广阔腹地的物资与人力供给,北方政权也难以构建足够强大的安全防线,抵御一波又一波的游牧民族南下打草谷。

是历史在规训我们,用一次次的灭亡与生灵涂炭在规训我们,我们需要统一。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戎,西方的游牧民族,华夏先贤早早揭示了中国何以为中国的原因。我何以是我,华夏何以为华夏,为什么中国要存在,是对面的敌人在定义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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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欧洲人,阿提拉与成吉思汗的上帝之鞭,遇到阿尔巴阡山脉阻隔,到达匈牙利平原,已经是强弩之末,安全对他们来说,并不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是时时刻刻逼着他们要立马解决的问题。而且,日耳曼人本身就较为落后的文明形态,他们自己地盘上抢无可抢,本身就是输出暴力、抢劫与殖民的源头。

所以呢,欧洲为什么要统一?

当大工业生产提供的规模效应如火山释放的时候,一个内部没有封建壁垒的大市场,就成了统一最大的动力。而国家与国家之间的竞争,军事威胁,也陆续让法国、德国放弃自己小国寡民的封建状态,建立现代民族国家,应对来自外部的挑战。

欧洲近代民族国家的建立,获得了安全与经济效益上的双重反馈。工业化国家对农业帝国的降维打击,以中国一省规模,就可以让他们曾经仰望、夜不能寐的奥斯曼帝国、中华帝国俯首,也让他们缺乏一统欧洲的动力。

但两次世界大战改变了这一切,安全问题不断鞭打欧洲,让他们有了整合在一起的动力。而这个动力不光是来自世界大战的教训,还在于来自东北方实实在在的威胁——苏联。

另外,工业化大生产需要的大市场,也让他们从煤钢共同体,逐渐进化到了欧盟。北美自贸区、中国大市场释放出的规模效应形成的竞争压力,也让他们在经济上有了联合在一起的动力。

但现在的欧盟,就像一个松散脆弱的神圣罗马帝国,四处漏风,已经无法应对新的世界形势下的挑战。

苏联解体之后,欧洲来自东北方的威胁已经解除,为了对抗华约而建立起来的北约,已经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所以马克龙会在2019年说:北约已经脑死亡。说完,雄心勃勃的马克龙拉着默克尔,希望建立欧洲自己的防务体系。

但北约作为美国牵制欧洲的重要抓手,已有的庞大的官僚组织,会不断去自我证明这个组织存在的必要性,没有敌人需要制造敌人,所以北约毫无必要的扩张到了俄罗斯的眼皮子底下。

俄罗斯也曾经想加入北约,但北约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应对来自东北方的威胁,当俄罗斯这个最重要的假想敌都加入了,北约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实际上,虚弱的北极熊,早已经无法对欧洲构成军事上实质的威胁,俄罗斯也从未以进攻的姿态威胁欧洲。意识形态上的完全溃败与俯首称臣,俄罗斯相对于欧洲在制度上的竞争压力也消失了。

但为了自我证明北约这个组织存在的必要,北约不断在北极熊的卧榻之侧撩拨。

乌克兰危机,是欧盟这个政治实体,完全缺乏贯彻自己政治意志能力的证明。表面平等的民主机制,缺乏真正的政治领袖,让欧盟失去了政治决断与采取统一政治行动的能力。俄罗斯作为能源资源的供应方,欧洲为俄罗斯提供工业品,二者有非常强的经济利益上的互补。甚至可以说,有了俄罗斯的欧洲,才是完整的欧洲,才能真正实现内循环,作为世界一极的欧洲。这也是俄乌战前很多观察家认为俄罗斯不会出兵的原因,因为双方并无实质的利益冲突。

当然,作为竞争的一方,美国与东方大国,可能都不希望看到这个统一欧洲的出现。

欧盟这种松散联盟,在真正危机到来的时刻,表现出的颟顸与低能,让自身也成为世界和平的不稳定因素。俄乌危机爆发,欧洲各国纷纷加入了制裁俄罗斯的激进竞赛,“做大事而惜身”,各国明明缺乏武装干涉俄罗斯的决心与意志,“见小利而忘命”,像意大利这种欧猪国家,明显是希望通过剥夺俄罗斯公民的财产,来降低国家的债务压力。

而剥夺敌国财产,是准宣战行为。但他们又恰恰缺乏宣战的意志与能力。欧猪国家以极端损害西方文明软实力的方式,被带入了骑虎难下的危险境地。沸腾的激进舆论氛围,眼见着要催化出一战时在萨拉热窝射出的子弹。

危机爆发后,马克龙有冷静下来收一收的动作,德法欧盟领导都与中国通话,但局面已经无法制止。当前马克龙又自我打脸:俄罗斯对乌克兰军事行动是对北约的“电击疗法”,北约又有了存在的必要。

这就是欧洲的悲剧,欧债危机,暴露了一个只有统一的货币政策,而无统一的财政政策的经济体有多么脆弱。而乌克兰危机,表明一个缺乏统一的政治意志,并无力践行自己政治意志的政治联盟,是多么的愚昧与短视。

而人类就是这样的物种,上帝之鞭不打到自己身上,是不会汲取教训的,中国的大一统,是被五胡乱华、靖康耻、崖山痛、一次次生灵涂炭规训出来的。

要让欧洲人拥有统一的意志,并不是1-2篇文章就可以解决的问题,因为还不够痛,流的血还不够多。他们的这个意志当前也不是没有,而是这个意志还不够强烈,马克龙和默克尔就有非常强的意愿,他们从智力上也早早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要驱动上亿的人接受,只能靠血的教训摆在眼前。

历史一直在用鲜血规训我们,这才是上帝之鞭真正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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