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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国的三月，是个美丽多情的季节，百花齐放。特别又到了槐花的盛期，雪白的槐花漫山遍野的开着，掩映在翠绿的枝叶间。举目远眺，整个槐林变成了花的海洋；仔细端详，乳白色的槐花挂在枝头，像一串串小巧玲珑的风铃，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曳，空气中充满了甜丝丝的香气……在如此春风沉醉的时刻，昨夜又梦见了父亲，那清瘦的身影一晃而过，蓦然惊醒，泪水已洇湿了枕边，辗转难眠。柔柔的风慢慢推开思绪的窗，回忆的长藤默默蔓延着，耳畔回响着父亲的声音，眼前叠映着父亲的身影…… 二零一五年五月十五日（农历三月二十七），正像现在这样——也是槐花飘香的季节。没有一丝征兆，我敬爱的父亲静静地走了，走得很安详，在别人看来是寿终正寝。可是，在我们看来，却走得有些匆忙，甚至忘了告诉他远在他乡的儿子和我这个正在为高考冲刺的家乡的女儿。 时光冉冉，岁月悠悠，转眼间父亲离开我们整整三个年头了。然而，对父亲的思念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淡忘，时间能冲淡许多，却冲不淡我对父亲的怀念之情。父亲的身影在我脑海里始终如昨，总是在不经意间让我感到一丝酸涩。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曾经给父亲的承诺再也无法兑现，记不得有多少次，在静静的夜里，想起和父亲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止不住泪流满面。 在我记忆深处，定格着父亲普通而不平凡的身影。作为老师，他总是千方百计给学生方法；作为校长，他总是极尽自己所能为师生创造更好的条件。父亲曾给我讲过一个发生在他身上的真实故事：那是上个世纪的七十年代，父亲在张靖学校当校长。有位代化学的老师做手术请假了，他就一直代替那位老师上课。那天，他正在讲台给孩子们释疑，突听得房顶有木头吱吱作响的声音（那时的房屋是土坯垒墙，木制屋顶）。父亲马上告诉孩子们：迅速---按次序---跑！孩子们在危急关头真的很听话，从最后一桌到最前一桌，没用几秒，全部安全撤离！父亲指挥并看着学生都出来了，才最后一个跑出，他说，当他的后腿刚刚迈出教室的瞬间，房顶轰隆一声塌下来了…… 父亲总是这样，危难之处方显校长本色。作为公务人员，总是给人可靠的感觉，踏踏实实做人，老老实实做事——矛盾纠纷，化干戈为玉帛；婚丧嫁娶，以份子示友好。山山水水都留下了父亲的足迹。有时连他的子女也不知，究竟做了多少？家乡的泥土知道。 父亲走了，永远的走了…… 在您走后，我想像您一样用毛笔写挽联。因为永远怀念您的毛笔书法，当时全村人都找您写春联。 每年一进腊月二十三，村里各家各户就陆陆续续带着红纸到我家来，我们每天把家整理的齐齐楚楚，把炕烧得暖暖火火，您让我帮您按对联，您就挥毫泼墨洋洋洒洒，一家一家的写。爱极了您写字时候的模样！真像一位器宇轩昂的大将，对您的万千部下指挥若定，三下五除二，一家子的动员起来了（有时还让我们自编对联。那时三年级的小毛为厕所编的“一根根金变废为宝，一柱柱银浇园灌田。横批是聚宝之盆”的对联让您直翘大拇指。这是我们家后来的事）。 写完后，一张张铺在炕上。那鲜红的纸张上黑又亮的墨宝，平铺在咱们家土炕上墨绿的油布上，简直是人世间最美妙的风景画。晾干后 ，我们都舍不得收起，在父亲的一再催促下，才一份份收起来捆好，让邻居们高高兴兴地带回去。这个场景，贯穿了我整个的童年，成了当时我家春节的一景，也是我作为女儿，因为有您这样的父亲而得意的资本。 可惜我当时没学会父亲的书法，也没有留下他当时的笔墨。唯一留下的，是那年他在我家，写在我一个普通笔记本上的一句普通的摘抄，那平平淡淡如水般流淌时光里的不经意的一笔，成了我永久的收藏。后来，您走后的当年，我被学校派出去学国学，机缘巧合，开始了我的水墨生涯，我没练楷书，是从隶书开始的。到如今，已经有两年半的光阴，虽没能成气候，但总归可以提笔了。今天，纪念的文字都是您的爱女写就，老爸，您看，是否有点模样？ 我的小事不值一提，您的儿子们才真是有模有样：哥哥在您走后的那年就离开老家，外出打拼了，而且还带着嫂子。特别的对母亲是孝顺有加了。去年修了房顶，今年又为母亲整修了厨房库房。母亲说，现在最满意的是她的大儿子。您在天堂也该放心了。二儿子一如继往的在革命老区奉献，每年培养层出不穷的劳动者，让老区人民由贫困户变为小康家，他们输送的劳务工一月能收入大几千甚至上万元呢！他自己也像您一样，整日忙碌，讲课，带班，吕梁——北京的来回奔走。为国家出力流汗，为百姓分忧解难。成为吕梁的一面旗帜！更成为您傲骄的儿子…… 您的孙辈也受您荫蔽。晶晶已经生下小果嘟，宝宝都半岁了，特别可爱，不哭不闹，很像她的父亲，文文静静的。她的父亲更加努力的工作，一人好几份事干，为了孩子早出晚归。不折不扣的好父亲！ 小毛和我经常怀旧：说起有一次，您叫她：宝宝，进来一下。她进去您就问她，姥爷要是走了，你会想姥爷吗？她不假思索的说，当然会想啊！这时候，她看到您的脸上略过一丝欣慰的笑容，幸福的一摆手，出去吧！当她还未走出您的卧室，您又张开嘴，像小孩一样的“啊'，她便会意，给您取了景尚的白丝吃。您就说，好吃啊！太香甜了。还说，最好吃的是榴莲，又香又甜，又绵又软，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您老了，牙齿越来越少，最后仅残存几颗了，当然最爱吃这个了。 到现在，我每每给母亲买下，总希望您能再吃一颗，然而晶晶每每剥蒜时，总想到您说的，蒜还用剥了，放到案板上，用刀一拍，立马蜕皮。妞妞知道您最后不能自己洗脚的情形后，告诉奶奶，咋不告诉我，我能给爷爷洗啊！那会她忙于高考，这会，她早考上了，到西安读大学去了，今年还考了教师资格证。 您的孙儿在您走后就去北京工作了，发展的很好，颇受家长孩子们的喜欢，人缘极佳！这点跟您太像了，还有，他都有女朋友了，黑龙江某城市的姑娘，人样好看，人性文静，特别善解人意！全家人从心里稀罕。想象您的在天之灵，也一定会满意的！ 咱们老家的山坡上，一嘟噜一嘟噜的国槐花开得正旺，恰像您余祉犹存，让我们家欣欣向荣；同时，您的恩泽又惠及这个大家庭。大姨家静峰的女儿超然已经快要大学毕业，今年都考研究生了。舅舅家燕平的儿子都结婚生女了，娶的是吃公饭的医生。三姨家琳琳的敏儿已经到海南工作了，根根二虎的宝宝和玉儿都考上大学了。四姨家的燕儿去年生了可爱的千金，称心如意！五姨家的维维也和河北廊坊的姑娘喜结连理，五姨和姨夫踌躇满志，乐得合不拢嘴巴……整个家族好事连连，和谐兴旺！ 您最关心的妈妈，一切皆好！每天专心念佛修行，还要种地养花，关怀您的每一位孩子以及孩子的孩子。甚至别人和别人家的孩子。忙得不亦乐乎！人虽廋了，精神却异常矍铄。敬请老爸放心！ 您走后的这三年里，我没有写下任何关于父亲的文字。“父亲”两个字太过沉重，我无法下笔。我常在梦中与他相见，在他走后的第六天，两周，一年后……我都梦到他。我们用这种特殊的方式交流，我在梦中，接过他手中的衣钵…… 我感觉父亲并没有离去，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而已。今生做他的女儿还没有做够，央求您下辈子还做我的父亲。不！生生世世，永生永世，您都是我可爱可敬可疼可叹的好父亲！ 行走在暮春的小径上，眺望着对面的槐花林，心底幽幽的流出几行不成诗句的诗句，权且作为孩儿对父亲的深深感念： 少小离家凌云志，学成踏遍桑梓地。 三尺讲台存日月，一支粉笔书春秋。 两袖清风有他人，四季忙碌无闲暇。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得香气满槐林！ 作于戊戌暮春 作者简介：红红，教育工作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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