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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燕、杨雪兰、盛中国、巫漪丽、周广仁、傅聪 | 当一代大师们渐渐离去……

 where5 2022-0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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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从来不只是一种艺术最高成就的荣誉。他们承载了先驱者的使命,让下一代的艺术有更多、更好的可能。

随着钢琴教育家周广仁先生的仙逝,中国音乐发展史上又一里程碑式的人物陨落了。回顾近百年的中国音乐发展历史,很多人的音乐之路不幸地错位于时代;相比如今适宜时代气候里的音乐家而言,他们的梦想之路是崎岖的,是明暗摇曳的。而他们在人生的流变中,始终保持着无畏与勇气,乐观、纯粹以及奉献。

当如今我们更容易地享受全球教育资源,有机会拥有更华丽更大的舞台,更多更优秀的观众,是否还可以保持对艺术最纯粹、最真挚的热情呢?是否还可以无惧当下与未来,义无反顾去帮助更多更年轻的艺术家、艺术爱好者呢?是否还可以在枯燥教学中,既享受培养天才的成就感,也忍受面对庸才时的无奈呢?

相信这条路一样会有崎岖,有摇曳;也相信仍然有许多人正在这条路上。我们致敬可爱的老一辈艺术家,也由衷问候这些时代的接力者。音乐因为你们而更美妙。

让我们一起读一读先驱者的故事,看看他们从这片土地出发,跨过川泊,越过山河,是怎样抵过时间的冲击登上峰峦,以及那些他们所经历的至暗与高光。

周小燕(1917~2016)

“要唱出中国声音”

长城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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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梅依稀可见的薄明的夜晓,在木兰纷纷开且落、暗香荡漾的初春,著名花腔女高音歌唱家、声乐教育家、“中国夜莺”周小燕先生于2016年3月4日走完将近一个世纪的传奇人生,翩然而去,梧桐低语,黄花遍地。

1938年年底,周小燕离开了动荡的祖国辗转前往巴黎进修声乐,师从意大利著名声乐教授贝纳尔迪。六年寒窗终于练出了一副美妙的歌喉,并在1945年登上巴黎国家大剧院的舞台高歌中国特色的《紫竹调》《红豆词》等。其出色的花腔女高音和富有东方神韵的演唱技艺,受到了挑剔的欧洲观众的青睐。她也因此被誉为“中国的夜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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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7年她回国后,“用美妙的歌声唱破了黎明前最黑暗的夜”。1949年,周小燕受聘上音声乐系,开始了其后半生的教师生涯。她曾指导编排了《弄臣》《茶花女》及中国歌剧《原野》等大量杰出剧目,为中国歌剧走向世界打开大门费尽心思。

她还成立了“周小燕国际歌剧中心”,培养了廖昌永等一大批现在活跃在国内的顶尖歌唱家。过了90岁高龄的她仍然坚持在家中给学生授课,乐观耕耘,孜孜不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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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仅于此,周小燕先生一直坚持着,在国际舞台上必须唱出中国的声音。

周小燕曾和廖昌永说:你要唱他的东西,要唱到他服你。你光会唱他们的东西,不会唱自己本国的东西,人家看不起你。不光觉得你是个瘸子,他看不起你,就是你们国家没有文化,或是觉得你们国家有这么悠久的文化,你没有文化。所以这种民族的自尊心要有,而且可能越在国外越要有这种民族自尊心。你有民族自尊心,人家才会尊重你;对人也是一样的,你尊重别人,别人尊重你。你要有自信,人家才会信任你。

盛中国(1941—2018)

“拨动天使琴弦”

贝多芬:G大调小提琴奏鸣曲【Op30之3】 第二乐章:中板,优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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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中国被公认为是中国当代最负盛名的小提琴演奏家之一,也是最早在国际上为中国争得荣誉的小提琴演奏家之一。他演奏的《梁祝》等乐曲深深印在几代人心里,启迪无数琴童踏上追逐音乐梦想的道路。盛中国曾经说,真正的艺术家“两头都得有——专家承认你,老百姓喜欢你”。

“从历史的角度讲,盛中国创造了中国小提琴事业发展的一个高峰,他是其中的领军人物。”小提琴演奏家、中央歌剧院副院长刘云志说,“从现实的角度讲,盛中国像灯塔一样照亮几代人追求艺术的道路,他对小提琴的热爱、他辛勤的付出、他的个人成就都具有示范性,成为青年人艺术成长道路上的榜样。他对小提琴事业的影响力是深远而且持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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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舞台表演艺术方面,盛中国几十年如一日的精神对演奏者具有教育意义。他在70多岁高龄依然坚持开独奏音乐会,每年坚持与日籍夫人、钢琴家濑田裕子在国内、国外演出100多场。这在世界上也属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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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提琴协奏曲 梁山伯与祝英台

他认为,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两根琴弦,一根是天使的琴弦,一根是魔鬼的琴弦。“正的艺术家,能够帮助人们拨动内心那根天使琴弦。”他表示,我开这么多音乐会,定位很明确———不是娱乐的,完全是文化的。“从我的手指中流出的每一个音符,像一粒种子一样播撒到听众的心田中去。一种什么种子呢?崇尚美的种子,崇尚和谐的种子,崇尚善的种子。”

盛中国先生,一生都在传播善的种子。

杨雪兰 (1935—2020)

 “用外交方式建立文化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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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他音乐家不同,杨雪兰女士在中国音乐发展上的贡献是通过外交方式实现的。这也得益于外交官父亲杨光泩以及继父“民国第一外交家”顾维钧的耳闻目染下。

2021年1月9日,知名华人社会活动家杨雪兰(Shirley Young)女士的追思会在纽约曼哈顿天安教堂举行。由于疫情期间教堂不对外开放,追思会现场仅限家属出席。这里也是数年前举办杨雪兰母亲严幼韵女士追思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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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千至亲好友、政界、文化界、商界人士及民众在世界各地通过网络直播观看了追思会实况,一同缅怀她精彩的一生。美国中文电视也同步转播。马友友、芮妮·弗莱明、郎朗、黄英、沈洋、王云鹏、龚天鹏、黄若、王亮、朱丹等数位杨雪兰生前支持或合作过的国际级艺术家通过视频的形式,用音乐悼念这位仁爱亲善、慷慨乐施的良师益友。

大提琴家马友友在追思会上分享了一段鲜有人知的往事,两人曾在多年前合作演奏埃尔加的《爱的礼赞》,他说:“今天钢琴不在了,但我们不难想象Shirley坐在钢琴前,陶醉地(与我一起)演奏这首乐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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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裔精英组织“百人会”当时的六位共同创始人,前排左起:贝聿铭、吴健雄、杨雪兰;后排左起:马友友、Henry S. Tang、唐骝千

杨雪兰去世前一个月,男中音歌唱家廖昌永还曾和她通过视频电话。“我们通话20分钟,她当时精神不错。即使生病,她还是会把自己最光鲜亮丽、最神采奕奕的模样展现给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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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男中音歌唱家沈洋说:“我音乐生涯所有里程碑的事件,她都在场。她打开了一扇窗,把许许多多中国艺术家推向世界。她见证了我们一步步的成长,帮助我们走得越来越远,越来越好。她改变了世界上许多人对中国艺术家乃至中国人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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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雪兰,始终以外交的方式建立起一座桥梁,连接中美文化。

周广仁(1928—2022)

“我要一直教,直到教不动”

陕北民歌主题变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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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琴教育家周广仁女士于今年3月7日下午,在北京家中去世,享年94岁。

中央音乐学院梁茂春教授在《人民音乐》杂志纪念周广仁90周年华诞的专题文章中,这样形容周广仁:“周广仁老师的心灵,仍像儿童一般澄澈明净,宛如天使。因为她一辈子只做一件事——通过钢琴,广施仁爱在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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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年代,周广仁经历的磨难很多很多。尤其是“文革”带给她的创伤永生难忘:她下放到农村,掏猪圈、挖厕所、种庄稼,弹钢琴的双手不再修长柔韧……1968年,爱人不堪忍受侮辱,自杀身亡,留下两个年幼的孩子……不过,随着岁月荏苒,所有的一切都已烟消云散,周先生一路铿锵前行。

还有一次周先生险些失去一只手。当时她的主治医生李延妮清楚记得她说的话:一切听医生的,我不能弹钢琴,但是还能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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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广仁是中国第一位在国际比赛中获奖的钢琴家,被誉为“中国钢琴教育的灵魂”。如今这位钢琴界的泰斗,桃李满天下。然而究竟有多少学生?连她自己都无法数清,像郎朗、李云迪、陈萨等都算是她的“徒孙”辈了。她的“周广仁钢琴艺术中心”早已遍布大江南北。她曾说:“我要一直教,直到教不动为止!

巫漪丽(1930—2019)

“音乐用来改变生命”

舞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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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岁时,巫漪丽首次和上海交响乐团合作,演出贝多芬第一钢琴协奏曲,在业内引起热烈反响,成为上海滩夺目的钢琴演奏家。1954年,她担任北京中央乐团第一任钢琴独奏家。1962年,被评为国家一级钢琴演奏家,并受到周恩来总理亲切接见。

1959年,在迎接国庆10周年献礼的表演中,许多人表示希望可以听到《梁祝》,但由何占豪,陈刚作曲的小提琴协奏曲《梁祝》并没有钢琴伴奏。于是,巫漪丽就去资料室借来总谱,经过三天三夜,日以继夜的辛苦创作。终于,令听者为之动容的钢琴伴奏出来了。巫漪丽也因此备受瞩目,从此事业到达了鼎盛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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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巫漪丽始终认为,她人生最重大,也最特殊的一次表演是:慰问抗美援朝的志愿军。“那个钢琴他们是从地底下埋了25米挖出来的,所以键子都不大全。”但巫漪丽很感动,她记得志愿军“非常热情,使劲鼓掌”。

1993年,巫漪丽定居新加坡,开始过着安定,却也异常寂寞的晚年生活。在新加坡的时候,为了可以有更充裕的时间来练习钢琴,她没有像其他钢琴家一样,广收学生。不因为生活窘迫而疲于挣钱,也不因为沉迷金钱,而放弃艺术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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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钢琴家授课,都只选取最有天赋的学生,如果学生取得了傲人的成绩,才能证明自己的实力,从而彼此成就。但巫漪丽认为:“谁说老年人不能学钢琴?什么年纪学习钢琴都不晚。”因为在她看来:“音乐不是炫耀才华的,音乐是用来改变生命的。”

可能也因为如此,巫漪丽在新加坡的生活相当清贫。当记者闻声去采访她时,见到她一个人住在租来的出租屋里,辛酸的问她,是否觉得孤独?她说:“弹钢琴就不孤独了”。

2017年,巫漪丽获得世界杰出华人艺术家大奖。领奖时,她谦逊的说:“我只不过做了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实在有愧,有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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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漪丽(前排右一)与梅百器(二排左七)、傅聪(前排左一)等人的合影

巫漪丽和傅聪、周广仁师一样师从上海交响乐团指挥家、著名钢琴家、音乐教育家,李斯特的嫡传弟子梅百器。也同样,他们都是夜空中最亮的星星。

傅聪(1934—2020)

音乐是一种宗教

Berceuse in D-flat Major, Op. 57: Andan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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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次我去看傅聪,一年多前。他说:'我的背不好了,我的手也不好,我的脚也不好了,我一辈子都不会上台了。’他缓缓挪动步子,只有4、5公分。他吃我带去的饼干,只是意思意思一小口……”傅聪曾经的学生孙梅庭追思道。

傅聪虽然在身体上失去了往日的活力,但是知识依然丰富,思想依然丰满,热爱音乐艺术的信念依然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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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末,傅聪先生因为新冠肺炎并发症在英国去世,终年86岁。

傅聪和他父亲傅雷一样,喜欢黄宾虹的山水画,喜欢王国维的《人间词话》。他们的艺术作品都有一个共同点:讲求境界。正如东方人的哲学观和美学观。《人间词话》的开头说: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

事实上,傅聪的音乐也是如此,讲求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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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4年3月10日,傅聪出生于上海,8岁半开始学习钢琴,9岁师从意大利钢琴家梅百器。1954年赴波兰留学。1955年3月获“第五届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第三名和“玛祖卡”最优奖。从此在国际舞台上大放异彩,被称为“钢琴诗人”。

傅聪先生,一生都将音乐视作为宗教。又因为种种原因,一生大部分时间在国外度过,而与父亲傅雷之间的家书,成为了他信仰的归途:赤子之心。

No. 2 in A Minor. Lento

除了这些新中国的音乐先驱者,我们还有很多很多不同时代、不同领域的艺术大师们依然焕发着超越他们生命的能量与光芒。当一代大师们渐渐离去,他们依然会与这个时代的最强音共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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