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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座机舱，小鹅如释重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出发前的一切慌乱终归平静，奔赴武汉疫区总算成行。她双手合十，祈祷病重的奶奶好起来，亲眼看着孙女穿上婚纱，走进新婚殿堂。这天是正月初三，就在两个多小时前，盐城市援助湖北集结队伍出征的送行仪式上，刚到任不久的市委书记殷殷叮嘱道：“328万盐城人民都等待着您们平安归来，绝不容许任何一个人掉队！……”市委书记几度哽咽，震撼了每个人的心灵。飞机在跑道上加速奔跑，几分钟时间，飞机就昂起头颅，直冲云霄。这是一架专机，机舱里满载着驰援武汉的白衣战士，不少人眼角上还挂着未干的泪滴。小鹅也是含着泪着登机的，特别是在舷梯上回头瞬间，她看见了一直在向她挥手的准新郎巴南，心里愈加难过。小鹅昨晚一宿无眠有些困顿，她揉揉耳朵，拿出手机，翻动着与奶奶离别时的短视频，脑子里过着电影般的场景。奶奶病了好些日子，小鹅的婚事是奶奶的最后一桩心事，她要亲眼看见小鹅穿上婚纱，亲手把孙女交给巴南。婚期是奶奶订的，订在正月初六。年底前一切都筹备妥当，只等良辰佳期。奶奶是小鹅唯一的亲人。奶奶说小鹅是在一个冬天的早晨，她从门前的柴草堆里捡来的。小鹅打小没有爹妈，跟奶奶姓，名字是奶奶取的，奶奶盼望孙女小鹅长成白天鹅。奶奶年轻时蛮漂亮的，但家庭成分不好，加上右腿有毛病，不受人待见，自从有了小鹅就打消了成家的念头。奶奶和小鹅睡一个被窝，夏天为小鹅打扇驱蚊，冬天为小鹅暖被生暖，生怕小鹅挨饿受冻。小鹅五岁那年的大年三十，大清早奶奶背着一大背篼萝卜赶集，小鹅留在家里等着奶奶置办年货回家团年，快近中午的时候，天空飘起了棉絮般的雪花，蹲在门槛的小鹅眼巴巴盯着门前崎岖的山路，盼望奶奶出现。晌午过去了，半下午过去了，奶奶还没回来，又冷又饿的小鹅蜷缩在门墩上瑟瑟发抖，急得直哭。黄昏的时候，新雪淹没了山路，奶奶迟迟归来，唤醒满脸泪痕昏睡的小鹅，扬起手中的小红梳和一包水果糖。小鹅开心地笑了，不经意间，却看见奶奶的额头上有道绯红的血痕，又忍不住嘤嘤哭出声来。奶奶拐着病腿，日日早出晚归，单薄的身躯摇晃在田间地头，灶前屋后，积攒钱粮，一直把小鹅供上医科大学毕业。小鹅25岁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县人民医院工作，光荣加入党组织。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了刑警巴南而相恋，这个与自己命运几乎相同的巴南，视同奶奶为亲人，去年就把奶奶接到了城里居住。哪知年迈的奶奶身体却每况愈下，在年底住进了医院。除夕的鞭炮硝烟还未散去，小鹅就接到医院召开紧急会议的电话。省里已启动突发卫生事件一级响应机制，抗击新冠肺炎疫情，医院正组建援助湖北医疗队奔赴前线。生命重于泰山，疫情就是命令，小鹅庄重地递交了请战书，得到了批准，成为第一批逆风而行的勇士。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那么措手不及。巴南毫不犹豫地支持小鹅的决定，陪小鹅一同给病床上的奶奶做了简单道别。飞机平稳地降落在机场，天空阴沉，细雨霏霏，小鹅关闭手机的飞行模式，屏幕闪动着巴南的微信：“奶奶已离世！一切有我，千言万语——保重！！！”小鹅禁不住打了个寒噤，她迎风扬头，摔落的几片泪瓣毫无痕迹的融入湿滑的地面。作 者 简 介
邹光耀，1965年生于荣县边远山乡，种过地，干过乡文化工作，跑过销售做过管理。2010返乡开始学习写作，已有百余件短小说、散文、报告文学发表于《小说月刊》、《四川日报》、《蜀南文学》、《四川文化报》、《自贡日报》。作品获过些小奖。荣县作家协会副秘书长、自贡市作协会员，自贡市微型小说协会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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