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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还有一个

 hgyge 2022-03-22

       站在父亲的床前,他双手紧紧抓着床栏杆,佝偻着腰,头轻轻的晃着坐在床上,脸上的表情木讷,门口每每有人经过,喊一声“王叔”,他便下嘴角裂开哼哼一声,由于嘴里没有戴下边的假牙,下嘴唇深陷进去。那好像是在笑,确是那么苦涩。喉咙里有着永远咳不清的痰,随着呼吸发出呼呼噜噜或细长尖且长的异样蚊蚊声。

       我大声笑着喊“老爹”他便给我个苦瓜一样的笑,我很心酸,走过去手掌心保持空的半握着给他从下而上轻拍脊柱两侧的后背,这样他气管会舒服些,拍上十多分钟,他便累了,扶着他的背和头轻轻躺下。他其实也躺不了多长时间,还得起来,咳痰,声音超大,听着声音我便能知晓他的状况,若声音大我还比较的放心。喂他些糖浆,喝点水会好些。这会我再征得他同意后,给他穿上衣服,穿上鞋子,扶他下床来,他干柴似的双手紧紧抓着我的手,亦步亦趋的缓缓做上轮椅,我系上轮椅上的带子,把他的双腿用薄被子盖好,我就推着他出发了。

      推着父亲在走廊上行走,是我心里最高兴的时光,觉得这样的场景就是幸福了,他脸上也会露出会心的笑容,推着轮椅我会小跑起来,遇上人愉快打招呼,父亲会扬起手在头的斜上方挥几下,这是有些像检阅军队的将军,气派的很。走廊里有很多书法作品,我会给他念念讲讲。

    愉快的时光不会延续多久,他就把手指向他的屋子,从轮椅上把他搀扶下来,一小步一小步倒退着到了床边,慢慢坐下后,脱掉鞋子上床,再躺下,我把他安顿好,他这时一边会用手拉着我的手往外推一边嘴角动着,“家里还有一个” 普普通通的六个字,与此时的我确是很不同,每每从羸弱的老父亲那口中含混的发出,只有我能听得懂,泪水伴着心酸心痛淌落下来,他忍受着病痛的折磨,心里却对在家的老母亲放心不下。 

      老父亲今年83岁,已经病了3年多了,北京的确诊是帕金森综合症。去年11月的时候又摔了一次,住院做的是大胯的手术,出院后一直在康复中心。每天下了班我都会去陪伴他,与母亲共度了60个春秋,感情也非常好,记得他得病的前一年,母亲在老家的院子上台阶时跌做在地,他刚从外面骑着三轮车回来,车没刹扎就去扶母亲,结果人刚扶起来没占稳呢那车就滑过来把他俩都撞倒了,致使母亲的骨盆摔坏,在床上度过了半年时光,父亲被吓坏了,一直在嘟囔“你走了我可咋办”。在那半年里,父亲尽心的服侍着母亲,虽然有保姆,但他还是亲力亲为的接屎接尿的伺候,以弥补年轻时没陪在家的遗憾。 

     父亲病的最重的那段日子,他白天晚上几乎不睡觉,睡也是和小孩子一样眯一小会,带着导尿管在床上不停的翻身,恰是冬日,他翻身时有特点,用我这瑜伽人说就是,双脚板凳式后一个胳膊放平,然后躺下,这时就需要我去把他的导尿管及带子从一侧掏出来放好,再把弄翻的被子给他盖好,头和脖子放舒服,这个我以为的舒服姿势不会持续到十分钟,他就会复制式的重复重复再重复。母亲也一直伺候在他身边,晚上常常不怎么合眼。只要母亲不在他身边,他就能自己麻利的起床,手里拿着尿管,嘴里喊着“老常”追到客厅、厨房。等父亲恢复了之后,再问他得病异常的动作时,他一点都不记得了。

      父母相濡以沫的感情,用文字难以表述,一个个感人的片段留存于心,趁他们都在,尽自己绵薄之力来孝敬他们。我非常珍惜现在的时光,有父母陪伴,有他们在,我心就有归宿。有母亲在家等待孩子回家,才是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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