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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国防报:奴性与血性

 稼穑居 2022-03-23

奴性与血性

王兆贵

京剧《法门寺》中有这样一个场景:明武宗时期的宦官刘瑾,让侍从贾桂坐下来陪他说说话,贾桂说,“奴才站惯了,不想坐。”这番回答,后来成为奴性的经典台词常被人们引用。其实,类似的场景,我们并不陌生。例如,面对强者,满脸堆笑,点头哈腰;遭到训斥,自抽耳光,口口声声小人该死;左脸被主人打了,再献上右脸;能为大人物鞍前马后当差,引以为荣,到处炫耀;如此等等。

如果说贾桂的谦抑出于惯性,那么娄师德的“唾面自干”,则完全是自我贬损了。武周时期,宰相娄师德之弟授为代州刺史后,来向兄长辞行,娄师德教导他遇事要忍耐。他回答说,有人把口水吐到我脸上,我把它擦掉就是了。娄师德说,这还不行。你自己擦了,有迁怒于人之嫌,你应该笑而受之,等它自己干。忍让到这个份上,只能用三个字来形容:贱骨头。丧失了尊严的宽容,还有什么人格可谈,假使这也算人格,只能是被道德绑架了的奴性人格。

同奴性相反的健康人格,通常被表述为血性,是人性中正直、率真的一面,表现为对强者不卑不亢,对弱者不欺不凌,敢怒敢言,敢作敢当。应该说,这样的表述还只是理想化的,真实的人生很难完全与之吻合,但只要有类似的义行壮举发生,人们就会不由自主地为之喝彩。由此可见,血性作为一种内在的气质和独立的人格,并上升为刚强的意志,备受推崇与赞赏。

  人们所肯定和赞赏的血性,应当属于性格评价和审美取向的范畴,是正向的、褒义的。一个有血性的人,平素不见得就血脉偾张,易于冲动。有些年轻人,开口闭口皆脏话,一言不合就拳脚相向,稍有不爽就当街撒野,能叫血性吗?令人敬佩的血性往往表现于危难之际、关键时刻,自告奋勇,挺身而出,抑恶扬善,伸张正义。

  血性关乎一个民族的荣枯及其在世界民族之林的兴衰。一个血性衰减的民族,雄心不再,锋芒钝化,从骨子里变得酥软起来,注定是没有出息的。当虚幻缥缈的霓裳羽衣曲盖过了威武雄壮的秦王破阵乐,“渔阳鼙鼓动地来”的劫难就降临了;当骁勇善战的八旗子弟沦为游手好闲的纨绔少爷,乾隆赞赏的“健锐此居营”就成了旧话,大清帝国也日趋衰落;当后蜀君主孟昶在城头挂出降旗,就休怪慧妃吐槽“十四万人齐解甲,宁无一个是男儿”了。

  看到过不少的文章,都在为中国男人缺乏血性而担忧。假如年轻的追星族追的多半是“伪娘”“瓷男”“小鲜肉”,以此为范式而效仿,出门怕晒黑,开口娘娘腔,势必会影响到刚毅性格的养成。尤其在那些贬损英雄的文章推波助澜下,慷慨捐躯的壮举被抹黑,精忠报国的志士被调侃,榜样的力量、好汉的精神被消弭,年轻人的心目中只剩下不健康的流行元素和偶像,阴盛阳衰的倾向就会滋长。青少年心中的男神,即便不是夸父、共工、岳飞、雷锋,也不能膜拜“奶油男”“蛇精男”之类的网红,否则,一味被颜值排行榜所吸引,不能不说是教育和疏导的失败。可以想见,十里洋场的香风熏倒了入城勇士,哪里还会有霓虹灯下的哨兵?娱乐至上的浮华弥漫舞台荧屏,怎么可能鼓舞年轻人奋发有为?

  尽管部分年轻人的审美取向偏于阴柔,但从更大范围看,这个时代并不缺少富有阳刚之气的男人,缺的只是在价值考量上的舆论引导以及由此产生的舆论氛围。当我们的学校和家庭从富养与穷养的纠结中解脱出来,从娇生惯养的溺爱中警醒过来,多给孩子们一些能自立、抗摔打的历练;当我们的主流媒体不再跟风炒作星闻颜值,而是投向默默耕耘的科教文卫工作者,投向共创繁荣、共建和谐的各界劳动者,投向无私奉献的共和国军人,即投向社会的中坚和脊梁时,年轻人的身心也会随之振作起来,富于血性的阳刚之美就会成为时尚。(文/王兆贵)

       附注:本文原载《中国国防报》长城副刊,责编李媛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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