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症状感染者比例的秘密：上海和长春的巨大差别说明了什么？

本文纯属理论探讨，结论如何并不重要

感染新冠病毒后，有些人会发病，出现身体不适的症状，这些人属于有症状感染者，而有些感染者自始至终都不会出现任何身体不适，这些人属于无症状感染者。在我国报告的每日新增感染者中，前者叫确诊病例，后者叫无症状感染者。

与早期的变异株相比，尤其在接种了疫苗的人群里，奥密克戎感染者中无症状感染者比例比较高，大约在50%左右。

但是，有症状的感染者并不是一感染马上就出现症状的，一般会在感染两三天后逐渐发病、出现症状。因此，一个地区某一天或某一段时间发现的无症状感染者不都是上述那种自始至终都没有症状的感染者，还包括随后出现症状、变成有症状的感染者。我国报告的每日新增无症状感染者就包括这两类无症状感染者。所以，无症状感染者与总感染人数（本文不包括从之前无症状感染者转为确诊病例的感染者）之间的比例（以下简称无症状感染者比例），不会刚好是上述的50%， 一般应该高于50%。

而且，一个地区防控措施越严密，如核酸检测范围越大、越频繁，发现感染者就越早，无症状感染者的比例就越高（参见上图）。从理论上讲，如果所有的感染者都是在感染的第一时间被发现的，那么这个地区每天的无症状感染者比例应该是100%或接近100%。

由此可见，一个地区某天或某段时间内无症状感染者的比例反映了该地区疫情防控的紧张度以及发现感染者的速度。因此，这个无症状感染者比例越高，说明疫情防控的紧张度就越高、感染者发现的就越早。相反，则说明防控措施尚不到位，发现感染者不够及时，应警惕疫情继续发酵的风险。

以上海为例说明问题。在过去一个月绝大部分时间内，上海无症状感染者比例都在80%以上（参见下图），2月底甚至接近100%，说明这一段时间上海疫情防控的紧张度比较高，发现感染者比较及时，控制疫情的效果应该是好的。

3月1~2日期间，无症状感染者比例出现一个小低峰，降到了约50%左右，说明可能存在潜在无症状感染者没被发现，这很可能是上海近期社区疫情暴发并不断攀升的起因。3月3日以后，上海无症状感染者比例虽然有小幅波动，但总体都维持在80%以上，说明到目前为止这一波疫情的控制一直处于严密、紧张的状态。

然而，3月3日之后，上海的感染总人数却一直在攀升，21日更是超过了800。这一段时间上海无症状感染者比例高与疫情持续发酵背离的现象，说明二者的关系还存在其他可能的解释。推测可能和上海这次社区多点同时暴发以及隔离人群中感染者占比较高有关。当然，也不排除还存在其他可能的原因。但无论如何，上海无症状感染者的比例都不会低，上海的疫情控制是快速、有效的。但是，21日在非集中隔离人群发现117例感染者，也说明存在隐忧。

相比，长春市3月12日以来的情况则很令人担忧。3月6日到12日之间，长春无症状感染者的比例维持在40%~80%之间（参见下图），情况不算差，但是3月12日社区疫情暴发，无症状感染者比例突然下降到2%以下，且一直维持在这个极低的水平。说明可能有大量无症状感染者没有被发现，且每日新增感染总数处于近期最高点，如果这个推测是正确的，那么长春的疫情可能还存在较大的隐患。由此推测，长春的疫情很不乐观，可能还会继续攀升并持续较长一段时间。

当然，也不能排除长春大量的无症状感染者已经被发现并采取了相应的措施，只是实际情况和报告的信息尚没得到及时的统一。如果是这样，那么长春的疫情局势将会比上面推测的好一些，但每天新增上千感染者的局势，无论如何都是不容轻视的。

吉林市是近期国内疫情的重灾区。但最近5天该市无症状感染者比例都已维持在40%以上（参见下图），而且每日新增感染总数也明显进入下降轨道，推测该市疫情已经得到了初步的遏制。但是，每天500左右的新增感染者决不是一个可以掉以轻心的状态。

显然，无症状感染者的比例还有其他影响因素，不能一概地说高就是安好、低就有风险。

首先是无症状感染者的判别标准，不同地区的标准可能存在很大的差异，而且有无症状是个主观判断，因此不同地区在实操层面也可能存在差异。其次是对无症状感染者和有症状感染者的报告可能在时间上不完全同步，致使某天报告的无症状感染者比例不能如实反映当天实际的情况，因此使用两三天的平均数据才能更好地说明问题。

另外，如果一个地区没有社区暴发，感染者主要是从集中隔离人群中发现的，而且该地区集中隔离人群核酸检测频度相对较低，那么很多感染者将会是发病后被发现的，也会造成该地区无症状感染者偏低的现象，甚至远远低于50%。但是，这一类无症状感染者是在集中、严格控制之下的，即使无症状感染者比例不高，也不存在引发社区暴发的风险。深圳可能就是这样的情形。

目前，深圳在这几个城市中疫情形势是最好的。3月11日之前，深圳无症状感染的比例都一直低于20%以下，但并没有引起社区疫情，每日新增感染者基本控制在20人以下（参见上图），说明并不存在很多没被发现的无症状感染者。由此可见，在没有社区暴发的情况下，新增感染者主要都来自集中隔离的人群，无论人数多少，也无论无症状感染者比例多低，都不能说明潜在风险的存在。

相反，当社区出现暴发时，如果防控措施及时、得力，发现的多是无症状感染者，那么无症状感染者比例就会上升，而且社区暴发越大，防控效果越好，这个比例就越高，就越说明防控是有效的，反之则说明防控还不到位。近一段时间，随着社区疫情的出现和无症状感染者比例的上升，深圳的疫情也进入下降轨道，说明深圳防控是到位的这个推测是合理的。

总之，在社区疫情暴发时，无症状感染者比例的高低，可作为疫情未来风险快速、粗略的判断。尤其当突然大幅降低时，应特别引起注意。但是，无症状感染者比例不能简单用来比较不同城市疫情潜在风险的高低，也不适用于判断感染者主要来自集中隔离人群的时期或地区。

上海和深圳一直在为我们坚守着大门，阻挡着不断来袭的疫情风险。任何闪失都有可能，所有成绩都来之不易。因此，我们籍此机会特向那里每一位辛勤的守护者致以崇高的敬意！

作者：唐金陵，中科院深圳理工大学流行病学讲席教授；魏畅，中科院深圳先进技术研究院研究助理；李冰丽，中科院深圳先进技术研究院研究助理。（定稿于2022年3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