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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五诗人》当我们缅怀古诗人时,应站在他们的场域中思考

 llljjgg 2022-03-24

我们普遍认同斯蒂芬·茨威格在《人类群星闪耀时》序言中所说:

“任何一个艺术家也没法把一天的24小时都用于艺术创作,所有那些特色独具、生命力旺盛的神来之笔往往存在于那难得而又短暂的瞬间灵感火花的闪烁。”

我们对于天才艺术家有本能的崇拜,愿意接受他们的经典之作是“灵光乍现”倾泻而出,无可匹敌。但,值得注意的是以艺术家之名产生的“文化炼金术”是被大众所共建的,而不是艺术家本身。

中国古代文学史上天才艺术家星光灿烂,对于古代艺术家的解读作品可谓汗牛充栋。

茅盾文学奖获得者张炜老师不满足于仅仅在文本层面的研究,他用小说家的独特视角,结合历史、人性、哲学、诗学、美学、文学史和写作学的角度,透过文本,与古人对话。

之前有对李白、杜甫、苏东坡等唐宋著名诗人的写作经验,张炜老师集结唐代五位诗人王维、韩愈、白居易、杜牧、李商隐于一本书,著成《唐代五诗人》,可谓各具特色,读起来酣畅淋漓。

《唐代五诗人》当我们缅怀古诗人时,应站在他们的场域中思考

总体阅读下来,与其他古典研究不同之处,有两个角度亮点比较新颖:一个是从诗人的场域,一个是从艺术家的创作角度。

诗人的场域

为艺术而艺术的自由,在唐代是无法实现的。

盛唐时期,张说与张九龄先后为宰相,喜延纳才,长安成为四方乡贡文士的宝地,政坛和文坛没有过强的界限,工作和艺术创作也就混合而为。

《唐代五诗人》中的五位诗人的一生沉浮与盛唐的社会背景密不可分,诗词研究者大多以背景结合作品推论作者的情志。

但张炜老师将更多视角放在诗人的场域上进行循环探究。

何谓“场域”?

一个场域可以被定义为在各种位置之间存在的人的每一个行动均被行动所发生的场域所影响,而场域并非单指物理环境而言,也包括他人的行为以及与此相连的许多因素,客观关系的网络,或一个构型。

王维的田园诗奠定了他在唐诗史上的大师地位,与他精通音乐、擅长绘画有极大关系。隐于山水的空明境界,宁静自然的审美观非常统一,复合中国道德最高境界坐看云开、与世无争的愿景期待。

张炜老师留意王维生存空间的同时,转向更深层次的心理场域。

王维的性格并非我们所熟知的一生恬静。他对生活的态度是有几个转折的,是由积极进取,入世为仕,再到疏离出世。

“一个人在性情上发生的转折与改变,或虚幻、或急促,或疏淡,或偏激,或颓废,都必定有其内在的原因。”

王维作为儒生“兼济”和“独善”是初始思想,佛学思想的渗入最早受到母亲影响颇深,但独立自我的形成过程中,所有思想观念都是一种底色,只有在现实中互证,才会爆发出自我生活哲学。

从王维与陶渊明的对比中,我们又可以得到印证:王维的归隐是处于精心设计的后路。

陶渊明四十多岁退居田园,晚年食不果腹,家徒四壁,同样是田园诗,陶诗有与土地的亲近感,人与自然合二为一的融合感。

但王维的“辋川别业”是购来重建的精致的田园宅所,是用来欣赏自然美景,享受空静之美的人生选择。其田园诗的视角也是身处自然中,享受清幽空寂环境的人。

《唐代五诗人》当我们缅怀古诗人时,应站在他们的场域中思考

张炜老师作为小说家,有丰富的创作经验,用艺术眼光去认识生活、塑造形象、反映和表现生活的方式,小说创作过程中掌握基本原则和研究方法,这对唐代诗人的理解多了人性化和心理层面的思考。

人的场域,包含物理场和心理场,可以理解为环境造就一个人,但一个人性格底色碰撞环境也有走向另一种变化的可能性。

读过张炜老师感知的王维后,我们最初的心中的王维依旧是创造净逸明秀之美的诗人,但这个王维似乎又不同,他不是一个坐禅景观的玄学者,而是一位看似消极的进取者,会在大环境中保护自己,营造一方净土的超越者。

艺术创作的思辨

五位唐代大诗人,性格迥异,不同诗风。

张炜老师抛开这五位唐代诗人的大师身份,站在艺术家创作的角度,并结合世界范围艺术家的创作经历,一起探讨了艺术创作中的立脚点。

在写到韩愈以赋写诗大胆的艺术创作方法时,韩愈给后人展现的审美取向是雄奇怪异的艺术形式,但追其根源,是他更擅得清晰的理路,进而造就出一种新的诗境。

张炜老师举一个例子,让人忍俊不禁,深思其久:海明威曾多次叹服托尔斯泰的描述、对话、人物、山色及作品格局,但每次理路清晰的滔滔大言,都恨不得将伯爵的嘴巴捏起来。他觉得托尔斯泰在这方面犯了创作的低级错误。

《唐代五诗人》当我们缅怀古诗人时,应站在他们的场域中思考

韩愈当时也遭到了此类批判,叙事、状物、言理用赋即可,却以文为诗,滔滔不绝。但他却开拓了中国诗歌的新领域,丰富了诗歌的艺术表现手法。为后来苏轼的“以诗为词”提供了有益的启示,对唐以后中国诗歌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艺术创作是一个复杂的过程,创作模式的改革者必须具备震耳欲聋的呐喊声,有穿透力壁的影响力,有屏蔽噪音的控制力,韩愈艺术创作上开拓和英国现代主义诗歌的开拓者艾略特有相似之处。

在写到白居易的时候,张炜老师提到艺术创作的另一个问题:质与量。

白居易作为高产诗人,一生创作不休,“惯性吟咏”,流传下来的诗有两千八百多首。最早的写于15岁,一直到临终75岁不间断创作。这庞大的作品集类别繁复芜杂,明显其中一些并非深思熟虑,雕言酌句之作,而是性情之下排遣之作。

艺术家也并非必出精品,过度捧杀。数量并不能作为一个艺术家成功的标准,不能让所有作品都成为评判艺术家价值,而是应该发掘其作品价值最高点。

写到杜牧少年得才时,张炜老师又提到了天才少年们的创作,虽不具备大众探讨性,但通过列举世界各地的天才们,如法国兰波、俄国莱蒙托夫,同为唐代的王勃、李贺等等。

我们看到的是艺术家的闪耀的灵感瞬间,随后转瞬即逝的灵感消失于夜空之中。但,我们要纠正的聚焦点不该在某一灵感瞬间,其实艺术家就是艺术创作的主体。他们的生活积累、思想倾向、性格气质、艺术修养等等一切综合因素,才是艺术创作得以顺利开展和最终完成的基础和前提。

《唐代五诗人》当我们缅怀古诗人时,应站在他们的场域中思考

写在最后:

张炜老师写诗人的著作,除了这本《唐代五诗人》,还读过之前写苏东坡的《斑斓志》和《也说李白与杜甫》。

张炜有丰富的社会角色及文学素养,他同时是作家、文学教师、作协副主席、读者等等站位,使得视角多面立体,聚焦伟大的诗人时,会产生绝妙的电影感受。

他写作的特点如诗人一样,融合了作家生命感受的总和,文学造诣颇深,且游刃有余地给到不同读者不一样的学习体验。

陈丹青曾在一篇文章《我们为什么不懂毕加索?》中说过:“一个人物,一件作品,如果缺乏上下文,缺乏它周围的对照和前后的脉络,我们就会产生认知上的迷失。”

欣赏美术作品与诗歌作品一样,有时候读不懂的是诗句与作者本身产生的价值,诗句与人文之间的关联是解读诗句的灵魂所在。

我们也许永久追不回得不到历史星河中伟大诗人的真实,但我们终可以利用一切文学素养及第与古人无限靠近的感思去复原,去缅怀。

—作者:荣荣—

——用每本书探索一个根本问题——

深长缓慢地阅读,长程深入地思考,拒绝短平快失智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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