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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舍村的美好时光 文/徐方芳 （二） 边说边吃，吃完了，八点多了，送走宇航，朱大寨又在村里转悠起来，才八九点就不见个人影了，眼前这几户人间黑灯瞎火的，都打工去了，孩子也带去了，院子长了半人高的荒草，空气中弥漫着青涩的草木气息。 这边是村里的新户，主人也就三十多岁吧，再以前这边是村里的集体猪圈，朱大寨在这里养过七八年猪。那时候人都口粮短缺，更别提猪了，基本上各个生产队猪圈里的猪都是“瘦肉型”的。但猪倌儿朱大寨却从来没让他管的十几头猪饿着，一天到晚给猪找吃的，挖野菜，割山芋藤，寻花生秧，黄豆杆，恨不得把地缝都找一遍，把能吃的都给猪寻来，那时候只要在猪舍村的田头转悠，随时都可能看见在土里搜寻的朱大寨。到过年时，朱大寨的生产队因为这十几头比别人肥壮多的猪，要比别人多分几斤肉，多分几毛钱，年也就过得滋润一些，朱大寨也年年被表扬，说他养猪是发扬了大寨精神，人如其名。也因为这个，二十几岁上，做媒的不断，好多漂亮的姑娘他都没瞧上，只相中了相貌平平高高壮壮的邻村姑娘，他觉得在这个缺吃少喝的年代能这样，一定好养活，这个姑娘就是老婆水桶腰。 事实证明，朱大寨的选择没错。娶了老婆不久，就分田到户了，这让他们大显身手，这个胖女子有男子一样的强壮坚韧，又有女子的灵巧细腻，田种的好，饭做得好，针线活好，最让他们一家吃惊的是她竟然会砌墙，两天时间一个帮忙的也没喊，就和朱大寨砌了像模像样的几间猪圈，从此朱大寨就只为自家做猪倌了。 那些年真是村里的好日子，家家的田料理的停停当当的，无论麦子、油菜，还是玉米花生大豆水稻都看得人满心欢喜，家家圈里养了满圈的猪。生小儿子开放那年，家里就把新房子砌起来了，五间大房子，白墙青瓦、窗明几净。老婆虽然整日辛苦操劳,还是长胖了，腰如水桶，水桶腰就是他开玩笑的时候叫出来的。村里的新房子越来越多，到两个儿子上小学，都有几家造了盖着红色琉璃瓦的小楼了，那些新房子被着竹子、榆树、枫杨和各种果树掩映着，猪舍村美得像画一样。大儿子把村里的美景写进作文里，得了奖，上了作文选，记得儿子在作文结尾处写到，“我一定会更努力的学习，长大后把家乡建设的更美丽！”点评的老师说，这是点睛之笔，升华了文章的内涵。小儿子对此艳羡不已，也就家乡的美景写了作文，被老师贴在报栏展示。两个孩子带动了一股盛赞家乡的热潮，据老师说，翻开学生们的日记、周记、作文，满是对家乡的溢美之词，孩子们都为生在猪舍村自豪，并立誓建设猪舍村。 想到这，朱大寨苦笑了一下，这些兔崽子们，全跑了，说得好听！不过说回来怎么建设呢，他们拿什么来建设，家乡又给他们什么来建设呢？能有空回来看看就不错了！ 说起回来看看，朱大寨是气不打一出来。 工作第一年国庆节，大儿子把女朋友带回来了。那个女孩子好像和猪有仇似的，一天到晚皱着眉头，说到处是猪粪味，把房间的窗户用透明胶带封个严严实实，喝个水要把杯子烫三遍，洗的衣服用罩子罩起来，说不能被苍蝇碰，爪子上都是沾了猪粪的，吃饭像吃药似的，才住了两天就逃跑似的走了。还跟儿子说什么他们村是'弥漫着猪粪味的村庄’，儿子还讨好说跟一句诗一样。此后结婚来了一趟，结婚第一年过年来了一趟，儿子满月回来一趟，都是匆匆忙忙。 至于小儿媳妇，就更让他寒心了。这个大城市长大的姑娘，下了车闻到猪圈味道就吐了，一直拿着纸巾捂着鼻子，饭也不吃一口，到了晚上坐车去县城住宾馆去了，害得朱大寨让村里人笑了好久！更离谱的是结婚，居然提出不在家里办，婚礼要在县城的饭店办，否则就不结婚。没办法，只好定了县城最好的饭店，找了几辆中巴把乡下的乡邻亲戚全装去了，那饭店的菜中看不中吃，几个年长一点的刚吃完就数落朱大寨，糊弄谁呀，还两千一桌，连个肉都没有！又弄得他好长时间在村里抬不起头。 朱大寨还被村里人当着笑料讲着呢，两个儿子又约好似的，三天两头打电话来劝他别养猪。说他们能养起父母，别把家里搞得跟大猪圈似的让人没法呆。朱大寨先是没理会，实在气不过就回他们说：“你们就是我养猪供的，现在洋了眼了，嫌猪脏，你们爱来不来。”儿子解释说“我们也是为您好，本来养猪就赚不了几个钱，你年纪也大了，万一行情不好，再弄赔了就更不值得了。”朱大寨没理会他们，力气自己有的是，再说乡下人哪有这个年纪就甩手不干了的，凭这么多年经验养猪从来没赔过，不过是赚多赚少的问题。可说也奇怪，那年从一过年猪价一个劲地往下掉，儿子在电话那边不断警告说超市的肉价也一直降，果然那年养猪的亏了个一塌糊涂，村里有人家因为这个流着眼泪把刚生的小猪崽都倒了。不单单是猪价便宜，鸡肉鸡蛋也是一天一个价，一天比一天低，听说邻村有些养鸡户纷纷把鸡送给亲戚朋友吃，实在送不掉就哭着用药毒死，真是活作孽啊。 更气人的是那年朱大寨辛苦了一年反而贴了三千多进去不说，大过年的着急上火，病了，挂了十几瓶水，外加吃药打针花了两千多。两个儿子又有话说了，还说要把家里的猪圈拆了栽花种树，弄个小花园，回家也有个休息的地方，气得朱大寨差点掀了桌子：“农村的地不种庄稼，不养鸡鸭猪牛的栽花种草干嘛，城里都圈了那么多地栽花种草了，你们要游要逛要休息去你们城里的公园去，你们这个土爸的家没这个闲地。”那个年一家子过得别别扭扭的，儿子们过了年就走了，车都开了大儿子趴在窗口撂下一句话：“爸，你要想开点，家里不缺那点钱，千万别倒贴钱累坏了身体还没人领情。” 朱大寨硬是没信他们，过年二月，家里母猪生了十五头小猪，算是丰收，朱大寨觉得是个好兆头，又买了五头，二十头小猪齐刷刷排在猪圈里还挺喜人的。可巧那一年行情变了，又是一天一个价，一天比一天高，再加上养母猪还有补贴，这样到了秋天，三拨猪出栏他把上年亏的和看病花的钱赚回来了。他趁着秋凉扩大了规模，养了五十头，到了年前卖了算一算赚了近一万块。听说村里一个退休教师五月份才开始养猪，一拨一百多头，到了过年卖了两拨猪，开了两个帮忙的工钱还赚了五六万呢，给两个孙子一人一万的压岁钱。 村里外出打工的都回来养猪了，弟弟大庆又做起了卖饲料的老本行。大家都说还是这样好，不用背井离乡，还能照顾到家里田里，赚得也不比在外打工少。猪舍村又热闹起来了，肥猪满圈、人丁兴旺。大庆的家的几间库房堆满了饲料，早晚买饲料的熙熙攘攘，白天他就去田间打理，那年他承包了十几亩旱田，全种了玉米，猪肉涨价，用来做饲料的玉米也身价倍增……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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