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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 日（小说）
文/董刚 不用睁开惺忪睡眼，便知那雨依然在下。这雨，是黏湿的蛛丝，织成一片轻柔的网，网住了古城的世界。淅淅沥沥多日，还是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地缠绵着。 闹铃响了，铃声是熟悉的《老地方的雨》，陈瑞深情的声音里饱含沧桑，是妻子细细的发丝，一直挠到龚古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他轻轻伸出手臂揽了过去，想拥妻子入怀，却搂了个空，不由愣了一下。 他使劲回忆昨晚是怎么回事。妻子怎么不在家？她去了哪里？妻子不躺在自己怀里是睡不着的，如果不是回娘家，她一定会躺在自己怀里的。龚古笑了，多年夫妻了，还这么黏…… 她一定是回娘家去了，一会她就会给我打电话的。
果然电话响了起来，龚古心里满是温馨，心有灵犀啊，他接通了电话，喊道：老婆！ 什么老婆！我是小强！电话那边传来发小小强粗犷的声音，古哥，你怎么回事？还没起床吗？一起床就想嫂子了？快点出来，等着你呢！罗马假日酒店爱琴海包间！ 龚古说，不行啊，今天是我老婆生日，我得等她回来，要不然她一会回来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再别秀恩爱了，嫂子的生日现在那个不知道，阳历10月9日，阴历9月4日，你整天叨叨，就怕兄弟们都不知道吗？今天大家给嫂子一块过！ 你嫂子还没回来呢！ 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一会联系，你先出来，十一点赶不到，兄弟我就翻脸了！ 龚古感觉有些不舒服，晕沉沉的，他还是打起精神洗漱收拾，进了车库，犹豫了一下，又出去了，坐了公交车。 进了爱琴海，他愣了一下，小强，大军在里面，还有一个打扮时髦的漂亮女孩坐在那儿，看着有点眼熟。一见龚古，大家都鼓掌，那个女孩鼓完掌，直接伸出手，叫道：古哥，还记得我吗？
龚古尴尬地搓着手，不好意思啊，有点想不起来了…… 那女孩转过身去，跺着脚嗔道，不理你了，记不得人家了！ 龚古暗自纳闷，这女孩怎么回事？对自己怎么是这样的表情？ 大军笑着说，古哥呀！你真是不记得了？这是乔丽啊！ 龚古猛地想起来，不由拍着自己的腿喊道：是乔丽妹妹啊，真是女大十八变，以前的小丫头，现在变得这么漂亮，走在大街上，哥真的都不敢认了！你不是去美国了吗？现在又要回来发展了？ 乔丽就是大军的妹妹，这几个从小一块玩到大，彼此都很熟悉，家人当然也都见过。只是那时的乔丽是个扎着马尾辫的小丫头，现在留着一头柔顺的卷发，打扮新潮，哪里还有当年的一丝影子？ 龚古连忙让乔丽坐下，大军说，你们两个多年都没见了吧？丽丽，你挨着古哥坐！ 吃着菜，喝着酒，过了一会，小强问，古哥，你看乔丽妹子长得怎么样？ 龚古停下筷子，笑道，那还用说吗？咱妹子不好看，还有谁好看？ 乔丽害羞地低下了头，又举起酒杯站了起来：古哥，你看我漂亮，还是嫂子漂亮？ 呵呵呵，那不是一回事。 不行，你得给我说….. 龚古不由感到生气，再看小强、大军，他们竟然笑吟吟地，也在等着自己回答，他不由说，今天怎么回事？你们这样，我可要走了，今天是你嫂子生日…… 乔丽拦住他，不许走，古哥，让我把话说完！
你还记得吗？你上高三那年，我上初三，成绩不理想，对上高中已经不抱希望，是你给我写了一封信，鼓励我加油，说是你在大学校园里等我！这封信给了多大的信心，你知道吗？我努力向前，学到十二点也不肯睡觉，就是为了能在大学的校园里遇见你！你大一，我高一，你大三，我高三，你大四要毕业了，我也终于在你毕业那一年考进了文理学院！大学四年你没有女朋友，我以为你在等我……我上大二，你工作了，大三大四，我都依然还在傻想着，等我毕业了，就嫁给你！你知道不知道，我一直喜欢你？！那种要死的喜欢？！眼看就要毕业了，我等来的却是晴天霹雳，你和其他女人结婚了！我为什么要远走美国？你真的不知道吗？现在我回来了，你都不肯说一声喜欢我吗？ 龚古缓缓地说，我一直当你是妹子…… 我不要做你的妹子，我要做你的妻子！ 住嘴！今天是你嫂子的生日，这就是你们给你嫂子的生日礼物吗？不好意思，我要回家了…… 乔丽和大军、小强对望了一眼，都轻轻地摇了摇头，露出了难过的神色。 乔丽走上前，握住龚古的手，古哥，你不要难过…… 龚古喊道，你们这样对我，我能不难过吗？ 乔丽哽咽着说，古哥，你不要再难过了，你要清醒啊，嫂子病逝都快一个月了，你怎么还……我哥说你最近魂不守舍，都像精神失常一般了，我着急，辞职赶回来，为的就是陪你……
龚古歇斯底里地喊道，胡说，你在胡说，你嫂子只是回娘家了……你们都在骗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龚古跌跌撞撞逃出罗马假日，乔丽三人追了出来，拦住了他，挡了一辆的士，一块去了龚古家。 乔丽帮他打开门，大军、小强扶着龚古坐下来。 小强劝道，古哥，不要悲伤了，人总得向前看，嫂子不幸去世，哪个不难过？你总不能一直这样难过下去吧？乔丽妹子为了你，把美国的工作都辞了…… 龚古骂道，你们为什么都要胡说？是不是要玩刺激的？为什么要开这么大的玩笑？这个玩笑不过分吗？
大军一把扯开客厅墙上的黑纱，墙上赫然是一张镶着黑边的遗像，你自己看！看清楚！你清醒吧！ 龚古呆住了！ 他把遗像取了下来，抱在了怀里，跪在地上轻轻唱着，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为了要遇见你，我连呼吸都反复练习。纵是阴阳两隔，我也能感受到你的气息，你依然在我身边，从未远离…… 乔丽、大军还有小强再也没有劝他，三个人也哭了起来。 董刚 2021年10月6日
作者简介：
董刚，陕西合阳百良镇莘村人。2002年毕业于宝鸡文理学院中文系，现为西安市东方中学高中教师。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青年文学协会会员，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陕西散文学会会员，渭南作家协会会员，西安高新作协会员，合阳作协理事。在《长江文艺》《延河》《陕西文学》《华文月刊》《西部散文选刊》《文化艺术报》《西安晚报》《教师报》等报纸杂志及《文学陕军》《中国作家网》《中国报道》等文学平台发表小说、散文、评论、诗词歌赋等二百多万字，出版个人文集《一路艰辛是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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