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泉 圣 母 山 文/董刚 雾遮秦岭,灰蒙蒙一片,相近相亲,却难相见。但我知道,它一定就在那里等着我。依然巍峨,依然壮观,横亘天地之间。 想去圣母山,是因为那里的天主大教堂。石镜峪山梁之上有五泉岭,因岭上有五个泉井而得名,村居五泉岭下得名五泉村。石镜峪位于五泉村南,为秦岭72峪之一,《户县地名志》载:“南北走向,谷长5公里许,宽2 -12米,西谷内坡半一石,光亮如镜,故名石镜峪。”清乾隆十四年版《周至县志》又注:“五泉岭半有石,方余丈,莹如明镜,远照长安。 圣母山源于1923年,由意籍代主教夏德始创。由于代主教西山朝圣遭到匪劫,为伸张圣教正义,广传福音,遂产生重找圣地之意,后几经徒步勘察,见该处地势优美,群山环绕,景树交错,山势酷似耶路撒冷耶稣受难的加尔瓦略山,故选址于此。然其因染疾而殁未果。 1946年,周至教区委派卢九思来户出任本堂神父,购地建堂。卢神父粗衣草履,背砖采石,于同年建成三间土木结构圣殿,四间厦房,内外场地可千人。从此朝圣者络绎不绝。惜“文革”祸起,圣堂被毁。拨乱反正后,李孝悌等神父带领教友,上下沟通协调,于1994年收回权属,着手重建。仅一年,中华之母大殿巍然屹立。圣母山每年5月、10月为朝觐月。 说走便走,何须一定要到5月、10月?出了校门一路向南,穿过环山路,陡然道狭,心生惧意,好在早已柏油铺就,还算舒缓。盘旋而上,只感气势恢宏,高耸入云,让人有种高山仰止的感觉。遥望独居山头的教堂,一步一步走近耶稣,车窗外的呼呼风声,彷佛就是天堂的声音,正在把《约伯书》《传道书》《箴言》《诗篇》和《雅歌》传向我心灵的深处,那一刻,我已感受到了来自于主的博爱和智慧。 在通向教堂的大路两侧,分列着14处记载耶稣蒙难过程的“苦路碑”,奇数在左,偶数在右,上面的文字记录着耶稣生命的历程。不需要触摸这些石碑,自己的腿脚乃至思想便在无意之间被牵引到山包上矗立的那个天主教堂里。数名教徒沿路几步一跪拜,奉经祈祷。然而在印象里,基督教、天主教等信徒并无这般走向教堂的做法,看来洋教到了中国,也要入乡随俗,服中国的水土。 教堂坐南朝北,视野开阔,俯瞰着广袤的关中平原。教堂不完全是西方建筑的风格,其中有许多中国元素,外墙面上贴的瓷砖,让建筑的档次降低了不少。尤其大门上方《最后的晚餐》的画面,模仿者实在画得不怎么样,达·芬奇若天堂有知,不知是否有意见? 走进大殿,便可见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怵然心悸。我似乎听见耶稣说:“他们扎我的手和我的脚,连我的骨头他们都数了!”据说,当时抽打耶稣的鞭头有一个猫爪型的铁器,一鞭下去就会把肉撕烂,耶稣被鞭打了49鞭后奄奄一息,依然背起了“十字架”,向着被钉死在“十字架”的地方加尔瓦略山走去。途中遇见了一位耶路撒冷少妇,这个女人因为耶稣的遭遇而哭泣,耶稣对她说:“耶路撒冷的女人,不要为我哭泣,应该为自己和女儿哭泣,如果把悲伤寄托在枯萎的树上,那枝繁叶茂的树该怎么办呢?” 主耶稣在十字架上所受的苦难,是世上最痛苦的刑罚,不单单指被钉十字架本身肉体上的痛苦和羞辱,还表现在世人对他的弃绝。《圣经》告诉我们,当时的犹太人宁愿要彼拉多释放强盗巴拉巴,也不愿意释放耶稣,而是执意要将耶稣钉在十字架上。不仅如此,当耶稣一个人被钉在十字架的时候,当他在承受钉子的痛苦、流血的痛苦、世人的嘲笑和羞辱时,他发现连他时常亲近,时常祷告的天父也听不见他的声音了。 我听到了耶稣绝望的呼喊“以罗伊!以罗伊!拉马撒巴各大尼?”(我的神!我的神!为什么离弃我?)耶稣说:我就是道路、真理、生命,若不籍着我,没人能到父(上帝)那里去。此时,已是叫天天不应,呼父父不灵,所有人已弃他而去,在他最绝望、伤心和痛苦的时候。凝望着十字架上的耶稣,他头顶的光环渐渐褪去,此刻,有的只是同情。他只不过是一个有着肉身和七情六欲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成了我们的神? 我宁愿相信法国作家迪迪埃·范考韦拉特的小说《克隆救世主》里所写的都是真的。克隆生命既已成为现实,我们为何不能为人类克隆一个救世主?而救世主的基因也不难找到,意大利都灵教堂中那块著名的“耶稣裹尸布”上就有耶稣的血迹。科学与宗教究竟能不能相通?克隆出一个救世主,是一项纯粹的科学活动的结果,但是这个救世主却可以行神迹,那岂不就是说,科学活动的结果,可以摧毁科学的客观性假设?挑动科学斗宗教,或许真的可以揭开宗教神秘的面纱? 真相究竟如何,不必深究。有一点可以确定,耶稣真的被抽打之后钉在了十字架上,在那个最痛苦最绝望的时刻,所有人都遗弃了他。可怜的耶稣若是有知,定会说:“不要求我,我自身难保,你们还是求求自己吧!”很多时候,我们都是远视眼,模糊了离我们最近的生活,却祈求遥不可知的上帝。 上一座山,回到了两个世界。山上有风,并不悲切,还是王阳明说的对,听听心在说什么。再见,耶稣,再见,圣母山。 2022年2月17日星期四 作者简介: 董刚,陕西合阳百良镇莘村人。2002年毕业于宝鸡文理学院中文系,现为西安市东方中学高中教师。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青年文学协会会员,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陕西散文学会会员,渭南作家协会会员,西安高新作协会员,合阳作协理事。在《长江文艺》《延河》《陕西文学》《华文月刊》《西部散文选刊》《文化艺术报》《西安晚报》《教师报》等报纸杂志及《文学陕军》《中国作家网》《中国报道》等文学平台发表小说、散文、评论、诗词歌赋等二百多万字,出版个人文集《一路艰辛是寻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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