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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痴

 二班毛豆 2022-03-24

我在家乡漫步,时常能看到一个从浮桥那头也漫步过来的人,头发凌乱得像旷世奇侠,衣服无法描述是什么颜色,且较暴露,能看见不同部位的皮肤,肤色也说不出颜色,彷佛污垢从上古开始收集,是他的护身符,也是他的符号。

他神情是落寞的,眼神常呆滞地凝望远方一个点,空气中的某处,那里有他构筑的世界。也没人理他,该干嘛干嘛。有时是欢喜的,露出笑容,对每个人都笑出了声,嘴里嘟噜一串的话。人们不淡定了,赶紧别过脸,快速离开他的视线。有时却是愤怒的,手里拿着一根弯树枝,边走边挥舞着鞭子,大声呵斥,见人就瞪眼骂骂咧咧,甚至做出追逐的样子。人们更是逃也似地跑开。

这时若有人在我身边,她会拉着我说一句:呆子,快走。我就向她打听呆子是怎么呆的。不知道的多数,似乎从小到大都看到类似的人,我们习以为常。他们不是乞丐,就在街上漫步,从早到晚,神情恍惚。也有知道的,便说,受了打击,成了花痴,后来就成了呆子。

花痴,小时候被玩伴拿来吓唬人的话:“快跑,花痴来了!”一哄而散。我并不知道花痴是怎么回事,但内心的恐惧跟怕狼外婆没什么区别,应该都是抓小孩的怪人。

直到后来大院马伯伯家女儿,一天到晚往王阿姨家跑,听妈妈说看上了王阿姨家大儿子。但马伯伯家女儿曾经受过刺激,精神不太好,所以,王阿姨很生气。王阿姨跟妈妈聊天说,老马家女儿是花痴,这怎么办。妈妈有时在家里说,唉,十几岁的姑娘,真可怜。

我那时7、8岁,听说了马姐姐的事后,有事没事会多看她两眼。她常在大院的树下玩,有时会在路上走来走去,穿一件白色衬衫,深蓝色裤子,短发。鞋有点大,走起路来总是踢踏踢踏,不很利索。

起初我也不觉她有什么异样,看得多了,发现她确实有点异于常人。她说话总是慢半拍,像是脑子反应不过来,笑起来也有点不同,有点傻,但却亲切,并不让人害怕。我于是对花痴不再惧怕。

听说马家姐姐去王阿姨家,总见不到男孩,加上马伯伯打她,不给她去,久而久之,也就不再去了。后来听妈妈说,老马女儿又犯病了,送去了医院。再后来,我们家搬去巢湖,就再也没听到过马家姐姐的消息。

前年我回巢湖,与苓、萍和华开车去郁金香高地看花。刚从半汤路左转下来,只见前面一百多米处,有个身着浅蓝色长裙的女人,婷婷身姿,头戴一顶宽大的太阳帽,背着坤包,缓缓地漫步在人行道上。

苓眼尖,立刻说,这个女人经常在街上看到,听说精神不太好,有人说是花痴。但每次看到她不觉得没有哪里不妥,身材曼妙,精致娴静,不过口中的确念念有词。

我一听忙放慢了车速,经过她身边时,车里人齐刷刷扭头,我忙道,你们别太明显。自己却也忍不住看了一眼,四十多岁,知性模样,面带微笑正说着什么,又像在念诗,一路玲珑摇曳,风致楚楚。

她,花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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