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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瓜果(一):樱桃

 二班毛豆 2022-03-24

钓鱼村

今年初夏我在家乡巢湖。

一日,闺蜜群聊天。范范说,这个季节最尴尬,桃子还小,葡萄还早,青黄不接没什么水果。

“怎么没有,樱桃上市了呀。”

“樱桃?这么娇小且很快下市的东东,感觉担不起季节水果大任。”

“好吃才是硬道理。万千桃杏,百筐瓜李,不及一盘樱桃抚我心。”

萍儿说:“又想去钓鱼摘樱桃了。”

萍儿舅舅在银屏镇钓鱼村,山上种了一大片樱桃园。有一年我们去那儿摘樱桃,晒得黑黑的,却吃得停不下来。

萍儿家乡钓鱼的樱桃

我没有夸张,水果我都爱吃,但世间水果若只能选一样最爱,樱桃是我的不二之选。

小时候家里院子靠东墙有棵樱桃树,春天最早开花的就是它。满树洁白,如枝头立雪,细看却又含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嫣粉,如女孩般娇嫩。

“花砖曾立摘花人,窣破罗裙红似火。”元稹的这首诗,让人不自觉想到摘樱桃花少女。

我的家乡是最古老的樱桃品种。

樱桃有很多别称。最早记录樱桃的中国第一部词典《尔雅·释木》曰:“楔,荆桃。” 郭璞注:“今樱桃。” 《说文解字》曰:“莺桃,莺鸟所含食,故又名含桃。”白居易诗云:“含桃最说出东吴,香色鲜浓气味殊。”

樱桃圆又如璎珠,后通常都称为“樱桃”了。《本草纲目》载:“其颖如璎珠,故谓之樱。”

樱桃“最先百果而熟,故古多贵之。”

在古代,樱桃成熟的季节会摆樱桃宴。

唐代新科进士放榜日恰好是上巳节前一天。进士中榜后,醵钱宴乐于长安东南部的曲江亭,谓之“曲江宴”。

醵(jù)钱,就是凑钱,类似今天的AA制。读书人都不富裕,中了进士一起凑份子喝酒庆祝。

曲江宴后演变为诗人雅集,吟诵诗作的诗会,称为“曲江流饮”。(详见《暮春,有个浪漫节日(三):曲江宴饮   流觞飞花》)

瘦西湖的樱桃树

晚唐僖宗乾符年间,曲江宴设的“樱桃宴”轰动一时。

唐朝曲江设宴已成了一种时尚,宴席东道主需竞争才能获取举办权。那年当朝宰相、淮南节度使刘邺及儿子新科进士刘覃,争得了樱桃宴的主办权。刘覃想设樱桃宴,然而上巳节长安城及周边的樱桃并未应市,于是,刘邺遣人下扬州购置了大批樱桃运往长安。

扬州樱桃粉红晶亮,有的也未完全成熟,渍以糖与乳酪,色味俱佳。赴宴的新科进士和官贵们每人一小盎,极富趣味,宴会大获成功。

扬州樱桃

扬剧有个剧目名《打樱桃》。据考唐代扬州园林的“樱桃园”已具规模。

今年四月中旬与萍儿、华三人下扬州,在瘦西湖园林里,见到一棵樱桃树结了满树樱桃。“洽恰举头千万颗, 婆娑拂面两三株。”只樱果尚未成熟,但已很惊艳了。

古人将美人形容为樱桃口,小蛮腰,也是一个典故。

苏轼有首《蝶恋花》曰:“一颗樱桃樊素口。不爱黄金,只爱人长久。学画鸦儿犹未就。眉尖已作伤春皱。”

“樱桃樊素口”就是指的这个典故。

说白居易家有两个歌姬,能歌善舞。一名樊素,嘴小而红;一名小蛮,腰软而细。乐天曾写诗“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来称赞她们。

《旧唐书·白居易传》记载:“樊素、蛮子者,能歌善舞。”唐孟棨《本事诗·事感》记载:“白尚书姬人樊素善歌,姬人小蛮善舞,尝为诗曰: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

白居易花甲之年患上风疾,便决定卖掉好马,送樊素改嫁他人。但良驹恋主,反顾哀鸣。樊素更是不愿离去,伤感落泪道:

“主人乘此骆五年,衔撅之下,不惊不逸。素事主十年,巾栉之间,无违无失。今素貌虽陋,未至衰摧。骆力犹壮,又无 。即骆之力,尚可以代主一步;素之歌,亦可送主一杯。一旦双去,有去无回。故素将去,其辞也苦;骆将去,其鸣也哀。此人之情也,马之情也,岂主君独无情哉?”


樊素言罢,白居易感动不已。然而为了樊素的将来,白居易还是长叹一声,作歌挥手,让她离去。

骆骆尔勿嘶,素素尔勿啼;骆反厩,素返闺。......乃目素兮素兮!为我歌杨柳枝。我姑酌彼金 ,我与尔归醉乡去来。

面对如此重情重义的女子,何言以对。素素你再给我唱首杨柳枝歌吧,我要大醉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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