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 收
江润兴
热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或青或黄的麦子在闷热的空气中翩翩起舞,舞动出一层层的麦浪,象是为这烦躁憋闷的天气喝彩。
麦田的上方氤氲着薄薄的淡蓝色的蒸气,漫起浓浓的麦香。远处的大田里,间或有几片已收割的麦子,远远望去就象是劣等理发师修剪后的头发。“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起,小麦覆垄黄”。麦收的季节又到了。庄户人的心情喜悦、焦躁、紧张,到处弥漫着一种不可言传的氛围,感染着任何一个从麦地走过的人。
我坐在回家的汽车上,摇摇晃晃的望着路边的麦田,不禁想起儿时的麦收季节。
早早的,还在布谷鸟的叫声里,麦田里已有无数的身影在晃动。太阳刚从东边的山坳里晃出,村子里的炊烟就已经散尽,男女老幼、携妻带子,涌向麦田。金黄的麦田里数不清的斗笠忽隐忽现,犹如起伏在麦浪里的一只只白鸥。
拿饭送水的老人也多起来了,他们站在田边手搭凉棚,象是正在寻找钻进麦田捉蛐蛐逮蚂蚱的孙儿,也有几个挎着竹篮的奶奶,同扎着麻花辫儿的孙女一起弯腰拾着麦穗,捡拾着庄户人勤俭节约的美德。路边宽阔平整的麦场里,大人们或敲或打,或是拉着碌碡满麦场里转。一群孩子跟在吱吱哑哑的碌碡后蹦蹦跳跳,打闹嬉笑。一会冲进高高的麦糠垛,一会又钻进麦捆垒起的小房子,全不惧麦芒的刺挠。
热辣的太阳烤的孩子们一身的汗水,和着泥土在孩子们的身上画下了一条条的黑道道,于是一个个白胖的孩子变成了泥人,花脸。热了,累了,孩子们便在大人们的笑骂中跑去村边的小河,躺在清凉的河水里冲刷掉一身的污垢。然后就是捉鱼,摸虾……
算起来,我已有十几年没有参加麦收了。
“嘀……嘀……”汽车的鸣叫将我从遥远的记忆中拽回了现实。车已到村口了,下了车朝村里走去。路两边只零零散散的几片小麦场,早已不是记忆中的热闹景象。母亲在电话中跟我说,现在的麦收已不是十几年前的样子,我们村的地比较零散,还要自己去手工收割,剩下的就可以交给脱粒机了,哪还用敲敲打打,地片儿大的地方都在使用联合收割机了。你就不要回来了,现在的麦收很轻松……
母亲不在家,邻居说是去麦场了。我匆匆卸下行囊,便向麦场赶去。远远的看见麦场里正热火朝天的忙碌着,母亲带着斗笠,脖颈里搭了一条已湿透的毛巾,手里张着布袋正从脱粒机里接着新鲜的麦粒。父亲则不停的往脱粒机里填着麦子捆。
看到我回来,母亲忙站起来,麦子撒了一地。“娃儿回来了,吃早饭了吗?你先回家吧,别在这里干晒着,我们也快忙完了,回家等我们吃饭。”父亲也停了手。蹲在地上捧起一把金灿灿的麦子,一脸的喜悦,满脸的皱纹像团盛开的野菊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