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琐忆 又过年了,面对歺桌上热气腾腾的饺子,盯着“春晚”五彩宾纷的画面,我陷入了沉思…… 七十有三的我,生于太原,长于太原,在太原这个都市度过了七十三个春节。 我为(凭证)购买年货左一趟右一趟的奔波;也为用压岁钱买来的小鞭炮沾沾自喜;还为能陪父母熬“年”的等待焦急。但,让我闭目难忘的是,那为数不多的几次去河北武安老家过年。 我的老家(父亲的故乡),是河北省武安县大贺庄村。 第一次回老家过年是我上小学时,弟妹都“念书”了,父亲抱着功成名就“衣锦还乡”,回乡认祖的的愿望,开始了阖家回老家过年的旅行。 那时候交通不象现在这样便捷发达,从太原回武安老家,先要坐火车到石家庄倒車,再转车到邯郸。父亲带着队,我负责拉着妹妹与大弟弟,母亲抱着小弟弟,拖大带小的,一路的辛苦一言难尽。 到邯郸了,下了客车乘“代客车”:就是由大闷罐货车临时拉客的代用车,没坐,铺了些桔杆席地而坐。到了武安午汲火车站,大小六口人步行四、五里地方:家。那一趟的行程,那-路的风尘辛苦,给我留下很深印象。 以后,我随父亲或独自回过几回老家过年。 在老家过年,讲究大,是城里无可比拟的。我回去的那几次,奶奶70多岁仍健在。一到腊月近年,她老人家便手脚不停的忙活起来,好象她成了灶王爷的助理,嘴里不闲地叨咕着家里一切关于“年”的事情:一会招呼大哥(同父异母的老大)去西山坟地折柏树技,一会又招呼二叔去供销社买点心、爆竹(二踢脚)。自已忙里忙外的,起面蒸馒头,发绿豆芽。奶奶没安排我干活,但我跟屁虫似的,跑里跑外帮着张罗。 老家过年,家家户户都要点“旺火”。点“旺火”除了大炭,还要用柴火,我就随着大哥奔10里开外的祖坟地里攀折柏树枝。柏树枝油性大,容易点燃。坟地离村有些远,在西山脚下,要经过一条大土沟,经常有狼出没。我便亲眼看到过一回。但我乐此不被,抢着要去。 到了坟地,先放几个二响炮,再跪着给先人们磕个头。折好树枝捆好背着回家。 到家后用大炭块垒个堡垒样,将柏树枝从底下放进去,静待那燃烧的那一刻。 买年货也是我抢着要去的。那年代,经济欠发达,买年货必须进县城。来回仍旧是“代客车”咣当咣当两回。县城不大,很破旧,但集市却很热闹。小商小贩随意摆摊设点(幸好那年代没有“城管”),卖肉的,卖菜的,卖锅碗瓢盆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有当街书写对联的,画门头画的,有卖糖葫芦蔴糖的,七十二行,行行开张。真个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走着串着,看着买着,不一会便满载了。晌午了,我和大哥买几个蔴糖(裹着糖的油炸食物),要两碗卤子(胡辣汤)打个尖。 家里奶奶也不闲着,忙着蒸馒头(老家叫包子),炸蔴糖,敬土地,敬灶王。奶奶七十多岁奔八十的人了,精神得很,看我进门:兴弟属鼠,奶奶给你蒸个老鼠馍。 天刚刚擦黑,家家户户便开始点旺火,劈劈啪啪的旺火,映着每家每户泛红的全家福。 午夜十二时,村里不约而同地燃放起了炮仗,“二踢脚”接踵飞起,“蔴雷子”惊天动地。连绵不断的鞭炮声,释放着人们欢快的心情。 放完炮仗,奶奶催促着我和大哥换上新衣服,出门去拜年。拜年,主要是给族里的长辈拜年。 村里给长辈拜年,有点象寺庙里抢头香,看谁家是第一名。 我跟着大哥给长辈拜年,此家进,那家出。进门,下跪磕头,然后去下一家。前街,后街,穿古道,摸小巷,一大圈拜下来,天已蒙蒙亮了。刚吃完年饭,稍事休息,便有亲戚上门拜年:进屋,寒喧,祝好,道别。 那时候的年,乡村里的年,虽贫瘠有加,但欢娱无限。那年的味道至今回味在舌间,久久不肯退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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