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桃花开了，是的，桃花开了。
朋友圈里有人发来了红灿灿的桃花图片和视频，很美丽，也很动人。然而，我却不能亲临目睹，只能分享着别人隔空传来的美丽。疫情下的上海，形势严峻。在经过多轮核酸检测排查后，仍然是感染者居高不下。我们所在的小区有疑似密接者，一时间人人自危，口罩捂得严严实实，甚至连家人吃饭也保持距离，互相提防着。冰箱里的菜得省着吃，米所剩不多了。外面的马路上空空荡荡，阒无人迹。阳光却灿烂起来，透过窗棂斜斜地照在我的匦室之内。窗前的水泥电线杆上有两只鸟儿在欢叫着，一唱一和。它们抖动着美丽的羽毛，无忧无虑地时而跃上窜下，时而互相追逐着。它们努力地渲染着祥和的气氛，感染着我，让我的心情渐渐愉悦起来。
清明在即，想想有几年未曾去父亲的坟前烧上一炷香，在烈焰飞腾中，在纸钱变成灰烬后给父亲斟上一杯酒。然后再叩上几个响头。其实，父亲是不喝酒的。我们践行着共同的约定俗成，强加着不是我们故人的嗜好。很多时候，我们改变了清明的真正意义。我忽地想起我的一个堂嫂，她对于她的公婆那真的是极度＂孝敬＂了，她用棒槌追打得她的婆婆大呼救命。当二老魂归天国、在黄土堆积的荒冢里与她无争后，她却在清明节积极地如期而至地上坟叩首，她篮子里挎着的是忏悔吗？我不知道。
窗外的鸟儿叫得更欢了，它们啄着冬青树上的桠杈，像是在寻找着它们的食物，可它们的喙有那么坚利吗？它们知道疫情下的我们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压力吗？我不知道。桃花每年都是如期开放的，家乡的庭院里就种着几株桃树。有一年归省正值桃花盛开，那花一簇簇、一朵朵坚定地开在刚刚返青的桃枝上，粉嫩的红、鲜活的蕊招来了花枝招展的蝴蝶穿梭其间。当繁花谢尽时，绿叶便托着轻柔的珠玑，春风摇曳着盎然的生机。房东的院子里就有一株桃树，我在顶楼的大平台上晾被子时，就瞥见那棵桃树正绽放着花儿，想去看看，却不曾想房东新砌了一堵墙，他把一树春色吝啬地锁在大墙深处。
离开家乡四处漂泊，算算有些年头了。就如同一叶浮萍，总抓不住生存的土壤。异乡的阳光和家乡的阳光一样多情，一样地灿烂着，可是，我却不能驻足家乡，享受家乡的风雨阳光。离开家乡的那一刻起，行囊里就背负了沉重的乡愁。我们留下了父母，让他们在老宅的昏灯暗影中，在蒿艾遍地、瓦砾泥泞中倚门而望、荒凉度日。我们忘记了曾经学会的耕穑，我们游离于城市和农村之间。代沟是我们无法逾越的屏障，现代人都不愿意和父母生活在一起。兄弟姐妹之间又互相推诿着。父母的今天也许就是我们明天的缩影与写照。我们的老年将是怎样的一幅场景呢？我不和道。
休工足足十天了，还不知道何时能够解封。偶尔下楼在小区内的小店里买些生活必需品，也是匆匆扫码结账而归。人们互相戒备着，似乎病毒就隐藏在对方的身上。深蓝的口罩让我们变得冷漠莫测起来，即便熟人，也是迎面相遇难辩识。偶尔招呼，也要盯着对方的眼睛，因为我们不能从对方的面部表情上直接地领会对方所要表达的意图。站在窗前，太阳缓慢地移过了电线杆，屋内比先前敞亮了不少。前面是一片开阔地带，这里原本是一片良田，早些年这个时候应该是油菜花最灿烂的时节了。现如今这里变成了绿化兼健身的地方，高高低低、错错落落的人行道铺上了花砖。然而两旁的树木成活的极少，稀稀疏疏似乎大煞风景了。有时候，我的农民意识让我为这片良田的荒置而惋惜起来。这种失败的绿化和无人涉足的场所与荒野又有什么区别呢？杂草丛生，禽粪遍地，大概是背离了当初设计者的初衷了吧！上海没有农民，锄头锹戈早已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城市在扩张，工厂挤满了郊县的角落，似乎势头仍旧不减。农业的出路日益凋颓。
楼下住着一对河南的夫妇，在有了头胎后又意外怀上了第二胎。这可让他们犯了难，生活的重负让他们龃龉不断，一时间他们充满了犹豫与忧虑。扼杀一个生命，让一个精与血结合的生命胎死腹中，他们又于心不忍。只希望这一胎是个女孩，就皆大欢喜了。然而命运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艰难分娩，又是个男婴呱呱坠地。他们慌了，只能接受这个现实。那个漂亮的少妇在和我们的闲聊中，曾经不无担心地问我：她瞪着一双渴求否定的眼光盯着我，似乎希望得到我一点语言上的安慰。我想，难道你不食人间烟火吗？是人，扳着脚丫也想象得出来呀！“船到桥头自然直”，我能回答她的话也只有这句了，这样既不违心又不置可否。
生活的真正含义谁也说不清，芸芸众生，适者生存。就像螃蟹，既然不能直行，就横着走。这几天无聊至极，电视里都是俄乌冲突的画面。人类啊，为什么要战争呢？疫情如此严峻还互相杀戮。和平发展不好吗？又看到梧州空难，满地残骸和许多搜救的人员，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我默默地祈祷着奇迹的出现。小区的广播里又传来下午去做核酸检测的通知，我都忘了这是第几轮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