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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罗河上的船夫

 联想派 2022-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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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零林

* 本文为“入埃及记”系列第 72 篇。

埃及是一个众所周知的沙漠地带国家,却有许许多多的人以水为生。

这当然不奇怪,因为埃及北面是浩瀚的地中海,东面是美丽的红海,除此之外,还有一条养育了亿万埃及人、甚至孕育了埃及灿烂文明的悠长水带——尼罗河。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哪儿都不例外。埃及的许多大城市,包括首都开罗,都是因尼罗河而生,也因尼罗河而兴。靠着这条河,埃及人不仅用它的水满足饮食起居、开展农田灌溉,还催生出各种各样的谋生行当,比如,就有尼罗河上的职业船夫。

尼罗河上的船夫,具体从事的行当也多种多样,其中最为世人熟知的,当属那些驾驶三角帆船、带领从世界各地慕名而来的游客领略尼罗河及两岸风光的船夫。

一种经典的场景,或者明信片上常常看到的画面,便是夕阳的金光斜洒在尼罗河的粼粼波光之上,一名裹着头巾、穿着长袍、皮肤黝黑的中老年埃及船夫,坐在三角帆船(当地语称“Felucca”)的船头,单手扯着船帆的缆绳,悠然望着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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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看到有人在游记里说,每次看到这样场景时,心里都会顿生莫名的感慨,很想知道这位一眼望穿几千年埃及文明的船夫,此时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是不是在和自己一样感叹历史的悠久、尼罗河的安详、以及天空的浩渺?

我当时就乐了,很想跟个帖:别想多了,他那会儿啥别的都不会想,就想着什么时候跟你开口要小费呢!当然了,你刚才还拍了他的照片,他也会记着这个摆pose让你拍照的“项目”待会儿得另外要小费。

这就是理想与现实、小清新与过日子的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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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当我第一次亲眼看到尼罗河上的三角帆时,和想象的差距还是很大的。主要的差距有两个:一是本以为这玩意儿很漂亮、很唯美,可事实上,那船不过是一艘普普通通的船、那帆也是普普通通的帆,关键是船上的设备、桌椅都破破旧旧,还显得有些脏乱;二是本以为这玩意儿很小巧、很轻盈,可事实上,当你站在跟前时,会发现这船得有3米来宽,船舷两排座能同时坐下十几个人,中间还摆着桌子,可以在船上吃饭、聚餐甚至开派对。

因为常住开罗,又加上新冠疫情的影响,虽然楼下街对面就是尼罗河,我也一直都没有特别着急去乘坐尼罗河上的三角帆。直到后来有一天下午,天气晴好,温度舒适,我们又都没事,就专程去体验了一回。

听说受了疫情的影响,尼罗河上的三角帆生意冷清了不少。等我们到了河边的一处码头,确实一个游客也没有,10来只帆船挤在一起静静地泊着,一个戴着墨镜的埃及大叔坐在旁边的一只塑料躺椅上打盹儿。兴许是听到脚步声,在我们走近的时候他挺起了身,并不太热情地招呼我们坐船。

之前打听过,开罗的尼罗河三角帆,收费标准是包一条船,不管人多人少,2小时200埃镑。我们主要是为了让孩子体验一把,而且还担心疫情不敢在上面待太久,就提出只玩1个小时,是不是只要100埃镑?不想那墨镜哥连连摇头,不行不行,200块2小时,只玩1个小时也得200块。

我佯装不想坐了,扭过头跟他还价,150埃镑1个小时,不行就走了。那老哥马上点头,OK。

也不知从哪儿钻出来一个船夫,几步跳上了最外侧的一艘船,然后招呼我们上去。我这才明白,原来眼镜哥是管事的,并不自己驾船,游客来了,他负责报价和收费,并指派三角帆与船夫。

为我们驾船的船夫,60来岁,身着土黄色长袍,头上裹着毛巾,并不怎么言语,只是微微地笑着。等我们坐好后,他抛开栓船的缆绳,两只粗糙的大手扯动船帆,一会儿就把我们带到了河中央。

尼罗河到了开罗这一段,流速已经很平缓,这天的风也不算大,我们就这样在河面上慢慢地漂着。站在岸边时,感觉尼罗河并不宽阔,望到对岸似乎挺近。等坐船到了河中央,人漂在河面上,望着我们住的楼房,才感觉这河面还挺宽阔的,一刹那间仿佛是船行在家乡的长江江面。

不同的是,长江万里滔滔,波浪翻滚,尼罗河却默然流淌,若不是看着水面上不时漂过的草木,都会误以为是漂在平静的湖面。

时光的流逝也仿佛尼罗河的水,悄然无声。一转眼半个多小时过去了,本来还慵懒地坐在船头的船夫,开始摆弄三角帆,让我们的船开始渐渐往回漂。

他居然还开口了,用简单的英语跟我们聊天,问我们是哪里人,是不是来埃及旅游,喜欢哪些地方,如此之类。不冷不热地唠了半天,终于说到了正题:我今天的活儿不多,既然你们玩得开心,就给些小费吧。

我掏出裤兜里的纸币,都是200埃镑的整钱,只有1张10埃镑的零钱,当场递给他。他接过后,又笑着摇摇头,说再给10块。我给他看手里的钱,真没有零钱了,他依然不依不饶。我突然想到,等靠了岸,墨镜哥收我的船费时会找给我50埃镑零钱,那时我再补他10块,行不行?他这才点头同意。

靠岸后,墨镜哥收了我的200埃镑,没等我开口就找了一堆零钱,好像知道我需要零钱给小费。跟在我身后的船夫接到我补给他的小费,乐呵呵地点头,挥着手祝福我们继续玩得开心。

原本,我还想跟这位船夫多聊聊,了解一下他日常的收入,家庭的情况,以及对生活的期待等等。可惜他能用英语交流的内容有限,而且我们在船上时光顾着拍照和好奇地四处张望,没顾上多聊,只好略留了些遗憾。

我不清楚埃及有多少这样以在尼罗河上驾三角帆为业的船夫,只是听说这些船夫的收入,经常不保底,游客给他们的小费便成了他们收入的大头,甚至可能是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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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驾驶三角帆船的船夫,尼罗河上还有另外一群船夫,更是一种神奇的存在,也早已成为尼罗河上的一道独特景观。清楚情况的人会为他们的出现喝彩,不清楚的人则可能害怕他们是“水上飞贼”。

在尼罗河流经埃及旅游胜地阿斯旺和卢克索的一段,有一座伊斯纳水闸,是往返两地船只的必经之所。

因为要过水闸,载着世界各地游客的游轮到了这里都要减速缓行,甚至停下来等待过闸。于是,每当游轮向水闸靠近时,便会有一只只小木船从周边围过来。

那小木船上一般有两个人。站在游轮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小木船上的人奋力地划桨,努力让小船贴上游轮。等到小木船的速度和游轮齐头并进时,一个人继续划桨,另一个人则起身,准确地将缆绳套在游轮的缆桩上,让小木船挂着大游轮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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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动作熟练,行动麻利,等缆绳成功套在游轮身上时,你可能都会禁不住担心:若他们随时跳上来,将游客的财物扫劫一空怎么办?

然而并没有。游轮的工作人员,笑眯眯地看着这些小船挂在游轮的两侧,并不阻止或驱赶。游轮高处甲板上的游客,则纷纷趴在边缘的栏杆上,津津有味地欣赏着水面上这一连串杂耍般的“表演”,举着相机手机不停地拍摄。

其实,真正的“表演”,这才刚刚开始呢。

你看那小木船,刚刚一挂上游轮,或者还没等靠近游轮,船上的一个人便跳上船头,迎风展开一条埃及风情的披肩,向着高处游轮甲板上的游客舞动。另一个划桨的人,这时也放下手中的桨,从船舱里抽出几条卷好的披肩,直接抛上了几米高的游轮甲板。上面的游客或捡起甲板上的披肩,或直接从空中接住,然后披在身上感受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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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场高度落差好几米的“隔空交易”。游客如果对披肩不满意,就扔还给下面的小贩;如果有意购买,就扯开嗓门向下询价。这些小贩不仅相当手快,而且十分眼疾,往往早就认出了游轮上的游客来自哪里,所以报价有时是用英语,有时是西班牙语,有时是中文。在中国游客听来,那一声声蹩脚的“一百”“八十”,别有一番意趣。

这时候,游轮周围,披肩和装着工艺品的袋子飞上飞下,美元、埃镑、人民币、欧元等各种钱币也飞来飞去,再加上此起彼伏的小贩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评论喝彩声,好一片热闹欢腾。

当然,也不尽然是这种情形。

有时候,小贩们叫卖了半天,游客们观赏甚至体验了半天,最后却没有多少成交。那时,小贩们便会更加变着花样地展示,声嘶力竭地叫卖,甚至追着游轮一路漂,久久不愿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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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游轮甲板上的游客都散了,透过栏杆也望不到人影了,小贩们这才解开套在游轮上的缆绳,把目光和希望投向远处渐渐驶来的另一艘游轮。

生活的希望就是这样充满了概率,概率之外,只能靠更多的时间,更多的汗水。

长流不息的尼罗河,给无数埃及人提供了谋生的机会,但机会能否转化为他们养家糊口的收入,还取决于很多不确定因素,比如越来越多的游客都熟知了这种兜售商品的套路、只看不买,又因为新冠疫情冲击,游客数量也锐减。

因此,很多干了几十年老行当的尼罗河船夫,都被迫重新寻找生活的机会。然而这种寻找,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好在,虽然受了新冠疫情的冲击,但随着全世界逐步走向开放,埃及旅游业也恢复得很快。

有一段日子,我经常在傍晚时分站在楼顶,望着尼罗河上的三角帆船和游轮越来越多,心想估计很多赋闲已久的尼罗河船夫们,又开始重操旧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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