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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施然诗五首 ——选自诗集《隐身飞行》

 燕鼎文化 2022-03-28


死亡是一种教育

 

惊蛰,疫情还没结束

午餐我们谈到了耶稣和释加牟尼

他那么年轻,眼睛仿佛初升的星辰

那种破土发芽的力量支撑着他

尚未经历过失去

我们小心翼翼挑拣着词语

低垂视线

小煎鱼在白瓷碟里不规则排列

一种不透明的情绪在弥漫

抗拒与犹疑对峙

终于,我们以夸克和量子力学

成功回避了真正想要谈的

我们表情轻松地望着彼此


春风吹拂着这人间

 

起重机昼夜轰鸣。窗外

距离我百米远,精密组合的

钢铁机械,执行着人的意志

向世界演示

娴熟的拆解过程

 

混凝土地基早已建成

复杂如人体神经的各种管道

在砂浆的裂隙中,等候唤醒

胎儿在母亲子宫生长

老者的嗽声喑哑

如沥干了甜味的瓜藤。我

是胎儿和老者之间

不断下沉,又弹起的张力

 

草木青青。春风

吹过这座城市的上空

也吹拂着正在形成的医院

生与死都在奔赴的途中


  

想和你在爱琴海看落日

 

是的,就是这样

把你的左手搂在我的腰上

你知道我愿意将最满意的给你

手指对骨骼的挤压,和海浪的拍击

多么一致。在爱琴海

你是现实。也是虚拟

海面上空翻滚的云,生命中曾压抑的激情

像土耳其葡萄累积的酒精度

需要在某个时刻炸裂

相爱,相恨

再灰飞烟灭。原谅我,一边爱你

一边放弃你

鲸鱼在落日的玫瑰金中跃起

又沉进深海漩涡的黑洞

那失重的快乐啊,是我与生俱来的

孤独


  

 

我时常想,当初从

轩辕黄帝居所,驾车辕,周游天下

后,又起兵革炎帝

那个枭雄般强悍的男人

究竟长着怎样的面容?

公元前2710年,黄河水暴涨

柳枝上结满了细嫩的春天

在原木和丘壑构建的世界里

你着迷于,从无,到有

的创造。初试权力的奥秘

并凝成累世的精神版图

与其说,你是在智慧和力量中

穿梭,不如勘破一根

生与死的蛛网

你有过咀嚼青橄榄一般的爱情吗?

是一位稳健的父亲吗?

后来,怎样风声漫漶的挤压驱使你

最终提起了内心的锋刃?

那一晚,史书上一笔带过

我只记得,粼粼月光

摔碎在新雪上。四野美得异常

注:袁氏,又称轩辕氏,玄袁氏,为少典氏之子,因共族擅制作大车辕,驾车周流天下,故而称轩辕氏。其居住地又因黄帝轩辕氏而命名轩辕之丘。轩辕氏起兵革炎帝,以车帐相结为营,世称“行辕”。轩辕氏初建都于有熊之墟(今河南新郑州),在所居之地,有族人以辕为名命称其邑,后称为袁邑。其后裔以邑为氏,世代相传姓袁,后衍迁河北,是为河北袁氏。


宿  

 

我需要回归,所以

我不停地出走

 

我需要圆满,所以我

不停地打碎自己

 

我需要建立因此

我破坏,破坏!

 

我出走又回归。我打碎我

又粘合起来。我是一个匠人

 

我们都是匠人。测量,砍伐,重铸

爱,恨,长出新生

 

我们立在我们的废墟中

我们是我们自己的造物

  


作者简介:施施然,本名袁诗萍,诗人,画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河北文学院签约作家、已出版《隐身飞行》《唯有黑暗使灵魂溢出》《走在民国的街道上》《杮子树》《青衣记》等诗集,主编《中国女诗人诗选》,曾获河北省文艺振兴奖、中国十大女诗人奖、“三月三”诗歌奖等,诗作被译为英语、法语、阿拉伯语、瑞典语、罗马尼亚语等多种语言发表。

图片来源于作者和网络

【新书推介】近日,诗人施施然第五部诗集《隐身飞行》由中国言实出版社出版,全国发行。这是施施然近些年来优秀作品的结集,是一部令人迷醉的充满女性话语、又超越了性别写作的诗歌集,有旅途、人间逸事、爱情、迷幻、人文版图……面对复杂的时空幻境,施施然坦然而沉迷于语言深度的旋梯,为我们呈现了二十一世纪女性诗歌创作的又一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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