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垴
作者：武文
山垴，乍看这名子有些土气，可其实她是仙境般的地方，我魂牵梦萦的故乡。
山垴，辋川公社有名的山村。其所以有名，在于全村人都是武姓，因而过去人们又叫她武家山。后来可能公家觉得她既然是属于山底大队，就干脆改为了山上村，形象、有趣。在于她居整个辋川之中，眼底下就是公社驻地和供销合作社，就是河流交汇处。还在于她〝无限风光在险峰〞，辋川的大部山河尽收眼底。
当年我居住在故乡的时候，故乡是眼前一幅天然的画，我每日里在画中走，却心中没有多少感触；如今远离了故乡的时候，那一条曲径通幽的山路，那一弯清淙流淌的小溪，那一片四季翠绿的山坡，那一个个纯朴善良的乡亲，都是我梦中一幅悠然的画。
有人说，村子北边那高大的山顶及其腹部张湾、大豪的坡地，犹如具有宽广胸怀的母亲上半身；那两个圆圆的〝疙瘩子〞，就是母亲的乳房；那南端的〝前咀头〞和〝对岸子〞两个断崖，就是母亲坐姿的两条腿，村子就安坐在母亲的怀中。村子的南头和原子（北头）一对双胞胎各吸吮母亲的一只奶。这是一个多么神奇、令人向往的风水宝地！
前咀头，山垴人散心的好地方。当年父亲总是坐在麦垛子边，一边晒着温暖的阳光，一边寻着身上的虱子。人们站在了崖边，眼前是壮美无比的画卷 。
远处，那逶迤连绵的绿色山头，在白纱帐中昂然而出，美轮美奂，婀娜多姿。
眼下，那两条河流交汇形成了的车辋状，阳光下熠熠生辉，无比神奇。特别是那山底村、银湾村、西杆庙村、杜家村、新村等，村村在萦圩的湾湾上，河水倩倩环绕，蕴含着一种神奇的灵气。还有那袅袅炊烟漂逸，一缕缕的情愫。那湾湾上的稻田，一丘丘，一片片，如鱼鳞，似镜片，惟妙惟肖。
早晨，那一轮红日从对面的山头上冉冉升起，给山垴人以甜甜的笑脸和亲亲的问候。这太阳距山垴仅一竿子来高，似呼伸展双臂就触摸到。倾刻，整个辋川的山谷里薄雾轻拂，几份缥缈迷离，神仙在游戈。
傍晚，夕阳在另一端的山头上徐徐落幕，万丈彩霞尽染着天空，辋河水面上余辉里泛着粼粼光亮，悠悠荡荡。
天黑了，鸟儿归巢了，月儿岀来了，四下幽雅静谧。但那滔滔河水、呼呼松涛的天籁之音，在划破沉寂的长空传入耳边。猛不防，天窮的流星〝哧〞地划过，好像会落在了你的身边。
在秋冬季，浓雾起了，伸开双臂拥抱它的到来吧。身子，被轻纱缠绕着；脸颊，被凉爽亲吻着，人醉了，心醉了，欲煽煽两臂随之远去。
前咀头，一个烦心尽逝 、忧虑尽消、〝海纳百川〞的地方。真是 : 独坐前咀头，一川胸中留，仙风拂醉心，不知何为愁！
山垴村不仅风景美，人更美。他们心底善良，诚恳，勤奋。谁家有个红白喜事，大伙儿都热心去帮忙，我真喜欢他们。有一年我回去，临走时几个亲人送我到场塄子，我泪水汪汪，，好不哽咽，依依不舍。
既然是山垴，那老百姓的日常生活就存在着不是上就是下，〝甩〞就是个基夲形象。往地里担粪，要两手抓住扁担绪子，随着脚步把只个笼往前一甩一甩，以惯性上坡，这样省劲儿。
村子的沟底有个清泉，全村人吃水就去那儿担，因而它就叫担水沟。担水沟的泉水清彻透亮，银蛇一般地蜿蜒远去。过去生产队在附近地里干活，一休息，人们就下去，用手一掬泉水，喝到嘴里如饮玉露琼浆，清爽自醉。人们担水时，也要一甩一甩。两个桶里的水如明镜一般忽闪忽闪，天上的白云、身边的绿叶在明镜里摇晃着。山里的娃娃是〝放养〞大的。儿时，我和隔壁栓印就经常去担水沟里玩耍。后来我的儿子，与他的小伙伴答红、卫卫，也去那戏闹。
山垴村的原子（北头）和南头又分为塄上和塄下，塄上都有十多户，塄下则三五户。原子塄下的保堂、九娃、栓礼等，都是新盖的瓦房。南头塄下有我们家以及三虎、夏理等，房屋有新有旧。我们家的房后，是塄上的王叩叔家，其门前有一棵特大的皂角树，树上结满了风铃般的皂角，树下则结满了纳凉的人儿。几个大石头上，一边是妇女们在叽叽喳喳地做针线活儿，或叮叮咣咣地用棒槌槌着布，一边是男人们在〝走方〞。人们兴奋之中，忘记了树上那〝知了、知了〞的烦声。
〝穷上山，富下川〞。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山垴村的大部住户搬迁到了山底下属于本村的那一块平地上，都盖的是小楼房。山垴村的土地便经历了三个重要阶段 : 过去生产队的广种薄收、包产到户后的田野一片深绿色和当今的满地白皮松树苗。
人说〝落叶归根〞。山垴就是我的根。如今暮年的我，每每梦中都回到了山垴，到了〝那一天〞，我就在南坡〝住下〞，那儿向阳，那儿更有我的二老。他们活着时我没有孝敬好他们，下辈子我将是他们最暖心的人。但是，山底下连一间房的庄地都没了，山上更是断垣残壁，狼来了都没人撵。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回不去的地方叫故乡、叫故乡！
故乡啊，我只有在心里恋着你那一方热土！
故乡啊，我只有在梦里思着你那一片圣土！
故乡啊，我只有在魂里牵着你那一顷故土！
故乡啊，我只有在泪里记着你那一坡沃土！
山垴，此刻你是否理解无根浮萍的我？！
2019/05/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