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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志宏||《过年》

 乡土蓝田 2022-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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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
潘志宏

过了腊八就是年,转眼人生已过半,年年过年年年过,可人生的每个年的感受也随时代变迁而改变。  

 怀念儿时的年。小孩盼过年,因为年能带来平时得不到的东西,物质诱惑是一方面,其实还是那漫长的年俗文化的过程。如今年味淡了才更加怀念。 

腊八这天就启动过年程序了,母亲必做一大罐大苞谷米黄酒,放在热炕角用棉被盖着发酵,到过年正好招待客人,这黄酒也乘载了年的蕴涵,正月离开家乡我都带一小罐。过了腊八,人们逢集就上,这次买点粉条,再次压些苞谷面饸饹……,还要步行来回二三十里地到公社街道,年不到买不完,如今一次就办完的事可上辈人总要分解开来,是为了逛街还是慢慢享受年的过程?准备年柴是个辛苦慢长的过程,我们得把一年肩的柴禾细的斧剁,粗的手锯截七丶八寸长,再劈成破牙柴整整齐齐摞起来。

腊月十五后村里便杀开猪了。一家杀猪半村帮忙,完了摆两桌,一家割点肉,虽不多但都是家养一年多的黑猪肉,如今尝不到那时肉的香味了!那时我们最想要的还是那猪尿泡,吹得圆圆的当皮球玩。二十三小年这天,母亲便让我们帮着打扫漆灰了。上上下下扫一遍,炝死人,但晚上有包着红糖核桃米的灶爷饦饦吃,母亲在锅灶台上敬了灶神爷才给我们吃,那种虔诚仿佛一年的吃食全是灶王爷恩施。       

之后又开始做豆腐了,白天跟母亲在大石磨上拉豆子,下午泡了,半夜就把人叫起来用小石磨拐豆腐,个矮站在椅子上磨,瞌睡得老打盹,拐到天亮才能完,一大锅水也烧开了,冲江、打沫、过豆渣、点豆腐、揭豆油、点豆腐、撇江、压豆腐。真是心急吃不上热豆腐。再有两个集会就过年了,这腊月会挤死个人。一切年货最后冲刺似的要买全,当然母亲怕漏了香表、纸钱,我惦记年画对联和鞭炮、瓜子、洋糖。     

窑里的洋芋箩卜就是地冻三尺也要掏岀来的,因为要煮肉包馍了。蒸一天的馒,有糖包、豆包、地软菜包、实心馍。肉包很少,稍白的也是掺了白苞谷面的,这是用来拜年的。二十九煮肉炸锅子:炸的主要是豆腐片、萝卜蔸子、米方块、洋芋方块、核桃酥,面叶之类。年算准备完了。父亲也从单位回来了。带回洋糖、南糖、饼干这些奢侈品。这便是我们农村还算不错父亲当干部的"小康之家"的年货了。            

终于盼到大年三十了!一大早母亲把香火台打刷得干干净净,燃香烧表,我们穿上没有补丁的干净衣服,记不得有穿新衣服了。哥哥们贴对联,最开心的年到了,疯玩一天到下午和大人们到所有己故亲人坟前烧纸钱磕头,请他们回家过年,直到破五得一天三顿饭,先敬先人吃。

请回先人,母亲姐姐们把年夜饭也准备好了,洋芋豆腐萝卜粉条做成的一桌菜丰盛而香沁心肺,最好的最红烧肉和烧肉炸豆腐炒粉条,如今还保留在年夜饭餐桌上。   

响完炮吃了饭便和同伴们到处拾炮了,拾来没响的哑巴炮发明着各种响法,这也是儿时年的一大乐趣了。  

初一不出门,我们潘家正好利用这一天聚在一起过春节,三家到齐三桌,那种亲热和睦的场面一生难忘!过了初一盼十五,大人们初二到十五间你来我往地拜年,天天有好吃的,出去拜年还能领到两毛钱压岁钱,不亦乐乎!十五比年热闹,能挂红灯能响炮,我自己动手做灯,更热闹的是公社里的龙灯、社火、高跷、旱船会来村里演出,把年推向高潮,快天亮才算年真的过完了!  

有几个年是在红会医院陪哥过的,记得西安的  过年除了照亮夜空的烟花炮竹再就是病房里的愁寂了 。

兄长姐姐各自成家,分开家的第一个年是我和母亲、两妹妹过的。我二十岁成了一家顶梁柱,再没有儿时的轻松快乐了,打一年工挣的钱,过一个年就花光了, 必须让母亲和妹妹们过的比父亲在时好,成家之后也盼过年,但盼的是回归的亲情、故乡情节了。

   有了儿女,过年便复制父母亲的过年程序,即要让母亲开心,又要让儿女快乐,还想要一大家欢聚,把全潘家聚起过了几个团圆年。

如今这一切漫长的过程都可以缩减省略,省到只需一周,国家也只给孩子们放一周假,来去匆匆,那顿年夜饭由三桌变成人四人、三人,各种食材装满冰柜,但不知吃啥?菜由十几、八、六、四递减,吃不了没胃口。

孩子们回不来,年好象没意义了。甚至孩子们问"为何要回家过年?"我回答:过年是一种文化、是一种仪式、是一种礼仪、是一种不忘根本,是漫漫融入过年纷围中的一种爱的享受!

潘志宏,男,蓝田县灞源镇青坪村人,自幼爱好文学但为了养家糊口而高三缀学误入厨行,干厨师多年,在职校担任烹饪教师十余年,因母有病而返乡。老人过世后开起农家乐,任过村支书。职校任教期间,空闲之余写写画画,发表过几小篇随笔,在烹饪杂志上发表过一些作品。如今年事虽长,依旧在做文学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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