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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灵是个热心肠，平日里喜好听戏唱戏，闲暇时会在村文化大院和票友们拉拉唱唱。因为好唱戏，她才被乐队领班十万火急地拉去救场；因为救场，她又被主家请求帮忙哭灵。帮忙哭灵？您没看错。是这么回事：无论哪家办丧事，总有些闲人喜欢围观并评论孝子哭灵，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声嘶力竭的称为孝顺；而感情内敛性格内向的，会被他们嘲讽哭得如同苍蝇哼，老人白养活他们这么大。至于老人活着时如何对待的，就不在他们评论范围了。为了烘托气氛，就出现了请乐队女演员哭灵，身份是逝者的临时闺女。当然要戴孝了，两丈四的崭新白布披身上，哭完归演员，再给五十块钱——还要用红绳拴着——谓之脱孝礼。另外，还有哭灵出场费若干。哭灵时间不长，报酬丰厚，但要求结合逝者生平事迹现编现唱，而且还要声情并茂。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如果太假了观众不满意，就会起哄让你没法收场。这次要命的是：死的是远近闻名的老祸害——这辈子净祸害人了，都死三天了，干过的坏事人们还没总结完呢。今天要发丧了，可连一点哭声还没有呢。难道他子女也不哭一声？老祸害只有一个瘸腿的闺女（据说东庄的那谁西村的那谁还有那谁跟那谁都是老祸害的骨肉，但只是据说，反正那些那谁们都不认帐），这腿还是老祸害打瘸的。当年，老祸害坚决不同意闺女的婚事。闺女在她妈的建议下与老公私奔，直到孩子两个多月时才回来认爹。本以为木已成舟老祸害会就坡下驴，没想到他言出必行：打折她的腿，摔死她的孩儿。虽然孩儿没被摔死，却也摔坏了脑子。当天，委屈这些年的老祸害媳妇喝了农药撒手离去，父女从那时便反目成仇。直到老祸害死了，老村长亲自出面，才把闺女叫来办丧事。尽管如此，可村里正倡导敬老孝亲呢，老祸害再坏也是“老”呀，没有哭声不符合形势。老村长当了多年基层干部，现在虽然退居二线，做了村里的民调主任兼红白理事会主席，但考虑事情仍然是面面俱到。必须得有人哭，又不能难为老祸害的闺女！咋办？好办，找乐队领班。领班搔起头来：“这个真不好办呀。你也知道：我的女演员昨晚演出时犯病了，这是我请来救场的票友，以前就没上过事。让人家哭灵，我没法开口呀。”老村长是老江湖，当然懂得不好办不是不能办，连作揖带打躬：“理解理解。我也是没办法不是？老哥哥求你了。这样，我再加一百块，请人家帮帮忙。”领班是不会太驳老村长面子的，毕竟乐队演出费还在人家手里攥着呢：“老哥呀，你给我出这难题太大了。”老村长一招手叫过老祸害那个外孙：“来来，给这个爷爷磕个头。”得了。农村风俗：办白事给你磕了头，你若办不了就得给人磕回去，那面子就丢大了。百灵答应了吗？能应付得了吗？你看那边，观众都在纷纷抹泪了，老祸害的闺女开始嚎啕大哭。哭声，议论声，叹息声，掩盖不住百灵哭灵的清脆唱腔：责编：王芳 远岫 若谷 孟宝记，河南省焦作市武陟县人，现工作于济源富士康。喜欢读书，爱好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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