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旧文新刊‖金盆洗手——江湖人的江湖梦

一盆清水，三柱燃香，时刻一到，双手在水里清洗，往事恩怨，一笔勾销。这就是金盆洗手，一个江湖人最理想的归宿，然而生为江湖人，死为江湖鬼，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在江湖的规矩面前，这终究是一场梦。

侠文化在中国源远流长，极富中国特色，在虚拟的文学作品中，侠所生活的世界被称作江湖，这个江湖实则源于现实当中的游民社会，一个类似于西方的黑道，但又远比黑道更为广泛和丰富的存在。在电影《老炮儿》当中，主人公六哥，这个老北京的老炮儿，即是一个混江湖的存在，扎根于底层社会当中，不事生产，游走于黑白之间，一如汉时的朱家、郭解，其行事准则是一种叫做“规矩”的东西。

然而，就像武侠小说中的金盆洗手，往往是各类恩怨大幕的开始，想要的是金盆洗手，带来的实则是家破人亡，如《笑傲江湖》中的刘正风。在现实生活当中，如黄金荣、杜月笙者，其结局多以悲剧告终。

可以说，金盆洗手实则反映了江湖人的终极追求，脱离刀头舔血的日子，摆脱以命搏酬的生活，然江湖的本质决定了这终究是梦一场。什么是江湖的本质，即是吴思口中的血酬。所谓血酬，即流血拼命所得的酬报，命与生存资源的交换关系。血酬的价值，取决于所拼抢的东西，这就是"血酬定律"。中国历史当中的土匪、强盗、帮会、各色各样的社会流民，其生存的准则即是“血酬”，我的理解其实就是老炮儿冯小刚口中的规矩。

也正是因为江湖的本质是搏命，死于非命则是江湖中人的最终归宿。在电影《窃听风云3》中，陆氏兄弟等人即是这样的人物，虽然披着现代的外衣，其行为的实质则是以命取酬，其结局落得个同归于尽而已，这其中有女儿对父亲的谋杀，有兄弟背后的暗箭。电影《灭门》当中，兄弟姐妹，妻妾之间的互相谋杀，阐述的即是这样一个在利益面前，最终谁也不能摆脱的黑帮家族灭门宿命。

上层官家社会的潜规则，底层游民社会的血酬，其实质都是由最高的元规则——暴力说了算所支配，夹在其中的无辜百姓则是最大的受害者，上要应付来自官家的合法伤害，下要面对搏命集团的非法伤害，怎一个“苦”字了得。在这样一个非法治的传统社会，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甚至贵为万人之上，唯我独尊的皇帝，也毫无安全感可言。只有将法律作为最高的规则，什么都是法律说了算，而不是所谓的规矩，我们才能建立一个正常的社会，才能让社会成员富于安全感，才能脱离江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