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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宗仪辍耕九峰之乐

 煮字疗饥燃湿柴 2022-03-30


      喜欢读历史笔记小说的人,大概都会读一读元明之际陶宗仪写的《南村辍耕录》和其编纂的《说郛》。其朋友说他“教学之暇,与弟子谈今论古,随有所得,即录树叶,贮于瓮,埋树下,十年积数十瓮。”拿出来整理就成了《辍耕录》。有人以为江南潮湿,树叶埋在地下早就腐烂了,所以这种传说虽然未必可信。但正如庄子所谓“真人呼吸以踵”,至于如何用脚后跟来呼吸?则很多事情并不是谁都能明白的,他也许有别人不知道的保存方法也未可知,总之,其勤于收集资料,为我们留下了不少宝贵的史料是毋庸置疑的。

    从天台到黄岩,想起陶宗仪本来是天台黄岩人,张枢的《南村赋并序》说他:“二十有志于功名,执笔论当世事,主者忌之,即拂衣去”。此人倔强得很,但回乡偏又遇到元末方国珍在那一带拉起了队伍。回不去了,于是他就入赘松江都漕运粮万户费雄家,从此过上了“九峰三可揽,一室四无邻。世治方为乐,身安岂厌贫”的隐居生活。找来《台州府志》查了一下,上面说:赵孟頫与夫人管道升之女嫁松江昭武大将军、都漕运万户费雄为妻,陶宗仪做了赵孟頫外孙女婿。两家都有深厚的家学底蕴,数年后他们移居城北泗水之南,筑草屋数间,从此他弃科举,筑草堂以居,开馆授课,《明史》记载:元“浙帅泰不华、南台御史丑驴(闾)举为行人,又辟为教官,皆不就。张士诚据吴,署为军谘,亦不赴”。身处乱世,这当然是明智的选择。但明“洪武四年诏征天下儒士,六年命有司举人才,皆及宗仪,引疾不赴。晚岁,有司聘为教官,非其志也。二十九年率诸生赴礼部试,读《大诰》,赐钞归”。陶宗仪均以病辞,不愿做官,说:“为巢父,为许由,为严子陵,击壤而歌,以为太平之草民,不亦可乎。”但朱元璋是不允许有人不为己用的,所以他只好晚年也任教官了。

  田耕与笔耕之余,他在凤凰山与泗泾的“南村草堂”相呼应建有“南村居”,还在附近的干山还有“菊庄”。作为陶渊明的后人,他常常“画舫元湘怀屈子,薰风庭馆属陶家,也知不为趋炎出,莫忘清秋兴绪嘉”,表现了对菊花特有的感情。著书之外,他也不乏山水交友之乐,他的《干山访曹雪林、刘深云、周云隖看菊花云庄有诗次其韵》说:“干山盘曲带诸峰,与客寻花向此中。溪色秋同天色净,篱花晓裛露花浓。云林泉石清深处,人物衣冠太古风。酌酒赋诗忘路远,放船归晚乐无穷。”和陶渊明一样,和野老们诗酒自娱,从事农家劳动中,都可以找到心灵自由的情趣。1388年3月16日,他“率童仆抵钟贾山采薪供爨”,结果一场连续的阴雨把他们困在那里,一直到了4月初一。他作诗记录了这次经历:“系船溪水头,山中成久留。半月总值雨,一生都是愁。哺雏败檐雀,逐妇深树鸠。薪采辍夫役,摘蔬荐晨羞。”正月里,他也曾与人从佘山北逾岭而南,去访陈孟刚;去机山分韵怀古,又有赵廷采等人唱和。所谓“桃源只在人间世”,“纵酒破愁垒,煮茶资诗魂,仰见冲霄鸟,剡剡脱尘樊,俯怜纵壑鱼,戢戢含愁冤”,知识人总是希望社会更好些,所以他们也总会表现出不满,这是极其自然的,但他们又十分明白一己之力实在太有限。所幸,兴亡盛衰、功名利禄,毕竟都是暂时的,文化却是长久之事。

                                          原载《旅游时报》2015年6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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