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 表 匠 文/刘述涛 意大利的传教士利玛窦,为了获得京城乃至全中国的传教权,向当时的万历皇帝进献了一大一小两台珐琅掐丝的自鸣钟。万历皇帝一见,开心得不得了,让利玛窦务必要教会太监如何上发条,如何调试钟。此时的万历皇帝早已经忘记了钟其实是中国人发明的,北宋宰相苏颂发明的“水运仪”,堪称钟的祖宗。可钟也如火药一样,虽是中国人发明,却被外国人淋漓尽致的充分运用。 后来,像万历一样喜欢珐琅钟的还有清朝的顺治、康熙、乾隆、慈禧太后等皇帝。清朝的造办处一看皇上都这么喜欢珐琅钟,干脆设立了钟作,专门维护和制作生产皇帝喜欢的珐琅钟款式。 在当年,乾隆爷的寝宫了,摆入了十一款不同的自鸣珐琅钟,慈禧太后更是喜欢,自己的寝宫,摆了十五台。这些自鸣珐琅钟出了问题,都得由太监拿到造办处找钟作维修。显然,清朝造办处的钟作,就应该是中国最早维修钟表的钟表匠。 慢慢的,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从皇室到大臣再到民间,都刮起一股喜欢钟表的热潮,有钱人胸前挂一怀表,家里摆一座钟,成为一种生活场景。维修钟表的钟表匠也就应运而生,他们于街头巷尾摆上一小桌子,小桌子上有三块玻璃挡板,正面的那块玻璃上有“维修钟表”四个大字。钟表匠就端坐于小桌子前,右眼上戴一扩大镜筒,左手拿着表芯,右手拿着镊子。 七八十年代,手表、自行车、收音机、缝纫机属于结婚必不可少的四大件。想谈场恋爱,找个对象,手腕上没有一块手表,人都像是矮别人几分。自然,那个时代也成了钟表匠的黄金时代。好多年轻人首选的职业,就是成为一名钟表匠,端坐于农贸市场里面,或是街口上,凭着修钟表的手艺体面的生活。 学修钟表,先得学会拆装,什么时候明白把所有的零件都装回应有的位置,也就离出师没多远了。说实话,那个年代的好多男孩子都拆过钟表,我也不例外,只是当我把家里的闹钟拆得满桌子都是零件的时候,我却再也装不回来。我还拆过收音机,也是拆了装不回去,可见我在维修动手方面,没有什么天赋。 一位有天赋的钟表匠,就是依靠拆解钟表重装,而把手艺学好学精的。许多钟表匠都说,跟着师傅学修钟表,师傅第一句话就是,要想学会修,首先就得学会拆。拆大钟、座钟、圆钟,各色各样的钟。最开始拆一个钟很慢很慢,到后来,十几分钟,二十分钟,就能够把一钟表拆得只剩副架子。 拆并不算本事,装回去,钟表仍能走字,并且分秒不差,那才叫真的本事。一开始装,师傅并不会看着,只有当装不回去了,师傅才会演示给你看。而且只演示一遍,多就不演示了。师傅常说,眼力不行,精力不集中,还是别学修表。修表要的就是心定手定眼定。有这三定,就能成为一名好的钟表匠。只是好的钟表匠,也要遇上好的时代。 九十年代,对于钟表匠来说,还算得上是一个好的时代。那个年代,虽然开始有了电子表,石英钟,机械钟表的量相对减少,但人们还是喜欢戴腕表,好多人还以名表为荣,觉得带块世界名表,是一种身份的像征。于是乎,这个年代的钟表匠也是最多,往往一条短短的街道,就能看到好几位钟表匠。 这些钟表匠,还兼卖各种电子表,配各种电子表的电池,他们还会给人买表买钟。一些钟表店的老板都是他们的师兄弟,都与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好些钟表店的老板,也是由钟表匠转为店老板的,他们从福建石狮进一些高仿的钟表,说是从海上走私的,专门卖给那些又没钱又爱面子的男男女女。 这样的手表往往是容易坏了,我曾经买过一块所谓“双狮”的手表,没戴半个月,就停了。当我把这块手表递到一位钟表匠的手上,他只瞟了一眼,就同我说,放这儿吧,等有时间的时候,我给你看看,你过三天来取。我说,你现在不是有闲吗?他看看我说,哪里闲了,我还有好几个表没有修。 我后来才知道,这是钟表匠的传统,哪怕是再闲,也不能表现得闲,当着人的面修刚送来的手表。钟表匠要表现出的生意很好,非常的忙。唯有这样,才会让人感觉到他生意很好,好多人都把表放到他的手里修,他应该是一位值得信任的修表匠。 只是,才过几年,钟表匠就真的闲了起来,我们人人的手上都有了一部手机,钟表匠自己也有了手机,再看时间,就不需要单独的钟表了。那些闲起来的钟表匠开始多种经营,开始在卖各种电池,兼卖打火机的同时,配起了钥匙,修起了雨伞。当然,也有一些钟表匠转行修上了手机,卖上了手机,他们知道,只有与时俱进,才永远不会被这个社会淘汰,找得到自己的饭碗。 (图片源自于网络,如有侵权,告之既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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