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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臣战争难民:我们的悲剧在乌克兰重新上演

 我思故我在hyp 2022-03-30

撰文:Mark Preston

来源:Vanity Fair

原文链接:https://www./news/2022/03/i-spent-my-childhood-under-russias-bombs-the-wounds-last-fore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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Βaleria Matagtsia / TASS

这是纽约市一个阳光明媚的周六下午,人们在户外遛狗,在中央公园和孩子们玩耍,和朋友们一起吃早午餐。我一个人往南走。我没有给任何人打电话,因为我知道我的大多数朋友会在哪里抗议普京对乌克兰的全面入侵。在时代广场的人群中,我看到了我的朋友达莎(Dasha)和萨沙(Sasha),他们的家人还在乌克兰。我们拥抱在了一起。人群在喊口号,而我们在默默地哭泣。然后,达莎看着我,说了一句我没想到会听到的话:“很抱歉,你又要经历这种事了”。

她的话让我想到了一个我仍然找不到答案的问题。什么最让我感到恐惧:是90年代中期在俄罗斯对车臣的十年恶性战争中成长起来的记忆,还是从我自己“舒适的”的屏幕上看着平民在俄罗斯对乌克兰的攻击中死去,同时尽我所能帮助他们逃离战争?

那个星期早些时候,我的朋友正试图做出她一生中最艰难的决定,她向我寻求建议:她是应该把她的母亲从基辅转移到与波兰的边境,还是把她留在她母亲觉得安全的亲戚那里,希望战争能尽快结束?

我不得不告诉她,我的童年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躲避炸弹的庇护所里度过的,在难民营和兵营里度过的,在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居住的同时,我还在挨冻。我目睹了无辜的人死于亲人之手,残忍的士兵将被困在避难所的平民活活烧死。我会不惜一切代价不让她妈妈看到这一点。她最终安排母亲离开,加入自2月24日俄罗斯入侵以来逃离乌克兰的350多万人的行列。

1994年,当俄罗斯前总统鲍里斯.叶利钦发动针对车臣分裂分子的战争时,我才8岁。这场本来可以避免的恶性战争持续了10年之久。我记得冬天的一天,我的阿姨来到我们家尖叫着:“孩子们,你们有10分钟的时间收拾冬天的衣服。我们现在得走了!”

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能坐在沙发上哭泣,看着我的姐妹们在收拾东西,试图找到更多的袋子。我开始收集我的图画书,还有一个装满宝贝和娃娃的盒子,我把它们藏在床下。我妈妈看到了,坐在我旁边的地板上,把盒子收起来,说:“你不需要这个,只带暖和的衣服。”我保证这事一结束,我们就回来拿你的玩具”。我们几乎不知道,俄罗斯当局将其称作“战役”或“冲突”的车臣战争,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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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ristopher Morris / VII

几年来,只有几千人的车臣叛军(大部分是必须在一夜之间成为战士的年轻男子),使俄罗斯军队不得不屈服。正如我祖母常说的,“俄罗斯可以占领和摧毁我们的城市和村庄,但它永远无法打败我们”。普京见证了这种抵抗。第一次战争在某种僵持中结束,签署了和平条约;有那么一段时间,似乎有某种和平和理智。但这笔交易只是助长了普京在1999年接任总统前被任命为总理时完成这项工作的欲望。那一年,普京和他的安全部门发起了一系列对三个城市的公寓楼的非同寻常的袭击,造成307人死亡,声称车臣叛军是罪魁祸首(注:有情报证据显示这些袭击是普京命令安全部队执行的,但是并未盖棺定论)。普京利用这次虚假的袭击作为第二次战争的借口。这场战争甚至比第一次更残酷:多达20万名平民死亡,即使是外国媒体和人道主义组织也发现很难进入战区。

多年来,车臣人在俄罗斯社会中一直被妖魔化,现在也是如此。对高加索地区肤色较深的人的仇恨和种族主义被利用和煽动起来,而我们的家庭不得不成为游牧民,面对这一切。第二次战争期间,我们搬到了契诃夫的出生地,亚速海岸边的小城塔甘罗格。由于我父亲的车臣姓氏,没有人愿意给他一份工作,所以他改用了自己乌克兰犹太人母亲的婚前姓氏。我不得不补习我在战争时期错过的所有课程,还必须学会如何保护自己,因为不断有骚扰和欺凌。在21世纪初,在俄罗斯很少有人在他们的词典里有种族主义。

当时在车臣以外的地方生活很困难,但当我们搬回共和国时,就更困难了。每个人都面临着多年的斗争和贫困,没有电,没有自来水,没有煤气。我们不得不在房子的废墟下管理生活,娃娃盒和我的童年一起被埋在那里。我每天都梦想着两件事:一是不会下雨,因为我一直不喜欢睡在湿漉漉的床上;二是能洗上热水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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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idi Bradner / Panos Pictures

在乌克兰的背景下,回到我童年的这些可怕的记忆中是非常可怕的。有时我想,如果我们不被欧洲国家视为极端分子,所有这些国家都向逃离暴力战争的穆斯林家庭开放边界,我的生活会有多大不同。今天,这么多欧洲国家都正确地开放边界,帮助逃离战争的难民。如果他们能对那些逃离叙利亚和阿富汗等地动乱的人采取同样的做法就好了。

看到人们在Instagram上发帖说,因为乌克兰发生的事情,他们为自己是俄罗斯人而感到羞愧,这也是一件好事。我从未听到他们的父母为车臣发生的事情感到遗憾。我也不记得我们在学校的俄罗斯历史课上被教导过斯大林如何将车臣和印古什的全部人口流放到中亚地区。今天也没有讨论车臣的战争:没有讨论它的破坏,没有讨论它可怕的平民伤亡。相反,这个共和国掌握在普京最忠诚的仆人之一的拉姆赞.卡德罗夫手中,他现在也在乌克兰摆出姿态。

俄罗斯从来没有正视过自己的历史。今天,普京正在围绕乌克兰创造他自己的说法,他正在“特别军事行动”中 收复俄罗斯领土。随着普京的战争的每一天,他都在播下越来越多的仇恨种子,这些仇恨将持续几代人。在车臣战争之后,在那些从对方眼中看到敌人的人之间,它已经持续了几十年。这仍然是一个开放的伤口。现在,普京正在制造另一个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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