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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傻的小巧 江雁
小巧不小。 年岁上确实不如我历时弥久，但个儿比我高出太多。我最头疼她穿着高跟鞋在我身边招摇，恨不得找个趁手的斧头把她鞋跟砍掉。
我跟小巧的认识源于一个误会。
我和她老公也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却不知什么时候各自加了微信。小巧看她老公朋友圈时（我估计是检查），意外发现我弹琴的动态，大为吃惊。据她后来告诉我，她曾毫不留情的调侃自己老公：
“你怎么可能有这么高素质的朋友？”
她老公也懵。说是同学吧，他实在对我没有印象，不是同学，这又到底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个假模假式女文青？
不管怎么说，小巧倒是顺藤摸瓜地摸到了我昔日的琴房。那天她还带着她的女儿儿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用来壮胆的。她那么大个儿，好像也没必要。不过，她当时看着是有点怯生生的模样。
头一次见面，小巧很真诚的表现出对我的尊重和羡慕，也问了一些关于书法和弹琴的问题，时间不长就走了。她大概还知道我叫江老师，而我——就像我不知道他老公究竟怎么出现在我微信好友中一样，当时也没弄明白她来找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后来，我们便只在微信上互动了。她给我点赞居多，我太懒。
再后来，我就背井离乡了。
小巧最让我觉得有意思的便在于此。我在沭阳折腾的时候，她不说学琴。等我到了大连，她突然有一天告诉我她决定学琴了。那时候我还没敢尝试网上教学，只好和她商定，我先发些文字、视频让她看看，等我得空回家时再教她。
一直让小巧觉得很骄傲的是，她是我首次登门教学的学员。我当时其实没有太多想法，只是觉得一个生活在乡村的女子能够爱上了古琴，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为了她的这份爱，我愿意尽绵薄之力。没想到，这还成了小巧后来向其他学员们炫耀的资本。
她不止一次满脸得意地跟别人说：哟哟，江老师那时候专门上我们家教我的哦，你能有这待遇啊。我每每看到她那嘚瑟的模样，总忍不住想笑：这傻姑娘！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继续说小巧学琴的事情吧。
小巧学琴一点儿都不巧，真的。
她一再跟我强调，千万不要嫌她蠢。我再三向她保证，不可能的。但事实上真正展开教学的时候，我们俩估计都有点想炸毛。
小巧炸毛，应该是没想到，一张小小七弦琴，居然把自己难成这般模样。我炸毛，是头疼原来她真的不那么聪明。
然而事实上我们都没有炸毛。小巧依旧锲而不舍的学习，我则本着赏识教育的原则，对她屡加鼓励：
“不打紧，成年人学习，慢是正常的。”
“不错了不错了，你看你这个指法弹得就挺好的。”
“你看，这不也弹得好样的吗？”
……
就这样，小巧在我“糖衣炮弹”的轮番轰炸下，奇迹般坚持下来了。尽管中间因为我不在沭阳，她也有所懈怠过，但她至少做到了心中有琴。
小巧似乎是不大敢一个人出远门的。可为了跟我学琴，后来她愣是从汤涧到沭阳，又从沭阳到淮安，辗转找到当时正在陪读的我。我很惊讶，也很感动。
小巧弹琴有大进步，是在学《阳关三叠》的时候。以前她学《长相思》《秋风辞》之类的小曲子，费了我九牛二虎之力。可是到弹《阳关三叠》时，简直可以称得上有如神助。
我记得我当时狠狠表扬了小巧一番。小巧开心之余却不居功，愣说是我女儿给她扎的那次脑针，让她变聪明了。我看她这样说时，越发笑得像个一百多斤的傻丫头。
我常说小巧是傻丫头。
这个傻，已经和学琴无关了。她现在学新曲时接受相当快，远非初学时可比。
我说她傻丫头，是因为她对我始终有一种莫名的崇拜。这个崇拜，简直充斥到了她的每一个毛孔。因为崇拜，她对我几乎事无巨细地关心着，饿了要吃饭，天冷要加衣，给我送花送吃送药，等等。
我是个不识好歹的家伙，有时难免辜负了小巧的心意。
记得有一次，她学琴到晚饭点，非要喊我和她一起吃饭。我那段时间一是秉承过午不食的原则，二是确实也不饿，就拒绝了她。岂料她把对学琴的韧劲用到了喊我吃饭上去，三番五次地说。我听得多了，顿觉不耐烦起来，恶狠狠地说：
“哎呀！我说不吃就是不吃，不是跟你客气。你干嘛非要这么坚持？燥死了！”
小巧愣了一秒，迅速回到：
“好好好！不吃就不吃！”
然后赶紧拉着同来学琴的赵大侠溜之大吉。
我后来听赵大侠说，小巧都要吓死了，几次问她我是怎么了，从来没这么凶过她。我听了既觉好笑，又觉歉然，很想跟她说声不好意思。后来到底说没说，我也忘了。就当说了吧，反正我心里确实挺不好意思的。
最近因为疫情的原因，小巧被困在她汤涧不敢乱跑。每每看到我发琴房里的动态，她或者羡慕，或者抓狂，总要在群里撩几句。甚至撺掇我，谁不听话就打谁。我说她搞事情，她说去不了还不许捣乱么？我说那我等她来，专揍她。
隔着屏幕，我都能想象得到，她在那头该是怎样憨憨地笑。
小巧本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子，学了一段时间琴以后，颇具大家闺秀的风范。当然这几乎仅限于她弹琴的时候。一旦和谁聊热乎了，瞬间又成了一百多斤的傻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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