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居的苦与乐

文｜读者：杨宛枫

下班回家的路上，经过一家便利店，透过橱窗看见里面冒着热气的关东煮，还有保温箱中排列整齐的包子，不由放慢脚步，心里盘算着回去做饭吃，还是就在便利店里解决晚餐。

自从独居开始，我满怀着兴奋激动的心情拥抱属于自己的空间，以前拥挤的两室一厅因为父母搬到别处而显得宽敞起来，本来我睡小房间，但现在我可以睡在主卧室的大床上，随意翻滚。就连小小的厨房也变得整洁了，我的快乐一直持续了两个月，本以为这样的快乐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有一天，我加班到晚上九点多，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打开家门，目之所及空无一人，脏衣服脏袜子堆在沙发上，餐桌上还有前两天剩下的残羹冷炙，打开冰箱，烂掉的菜叶发出难闻的气味，洗水槽中还有脏兮兮的盘子没有清洗，至于卧室里面，床更是皱巴巴的。我一个人坐在餐桌前，望着四周，不知道从何处着手，而饥肠辘辘的我感到一种无力，一种空虚，一种万籁俱寂，似乎这个世界只剩下自己，踏入家中的那一刻，我似乎已然过着隐居的生活。

电影《小森林》剧照

独居不应该是快乐的吗？为什么现在的我感受不到快乐了，反而觉得回家之后要做的事情更多了？

那一天我觉得世界只有自己，而我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孤独与寂寞感到了莫名的恐惧，就在三个月以前，我是多么渴望着一个人生活，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听音乐、看书、睡觉等都是多么美妙的事情！没有人打扰，也没有人跟自己唠唠叨叨，没有约束的独居生活是浪漫的自由，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会摆脱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束缚。

梭罗曾在瓦尔登湖边独居过两年，而这其中，他也感觉到了孤独，他说，“我从未感到寂寞，也丝毫没有为孤独感所烦恼，但有一次，那是我进入森林几周之后，当时有整个钟头的时间，我产生了疑问，要过宁静而健康的生活是否还是非得有人类作为近邻不可。处于孤独的状态是有点不愉快。”

电视剧《孤独的美食家》剧照

当从未一个人生活过，而开始一个人生活时，便会有一种全然的兴奋感与新鲜感，但总会有一个时候，周围寂静的一切仿佛又让自己的内心产生了一丝丝，一阵阵强烈的寂寞与孤独，没有嘈杂，也没有欢笑……

不可否认，一个人居住时，周围没有人会约束，管理，干扰自己，但也没有热气腾腾，美味可口的饭菜；没有干净整洁，窗明几净的房间；没有整整齐齐，干净无皱的衣物……独居意味着自由，但也意味着一切都要靠自己。无论有多忙，有多累，也必须得面对一件枯燥而无聊的事情——做家务，厨房、厕所、卧室、客厅的每个角落，都要清洁，也许一日不做看不出来区别，但一周不做，就会怀疑自己居住的地方是不是原来那个美好干净的空间。原来独居不是代表了清闲，恰恰相反的是，它真正代表了“家务无小事，一切靠自己”。

电影《家族之苦》剧照

即使我加班回来后，困倦得要死，却实在看不过眼这样脏乱差的环境，于是咬牙把近在眼前的家务给一一完成。餐桌上的饭菜被倒入垃圾桶中，洗水槽里的锅碗瓢盆从脏兮兮变得亮晶晶，沙发上的衣物从皱巴巴变得水滴滴，客厅的木制地板被拖得光亮亮，然后我休息下来，望着焕然一新的房子，本来觉得辛苦疲惫的我就在忽然之间产生了一种奇妙幽微的满足感与幸福感，当夜色渐沉，而家里灯火通明，光洁亮丽，周围的一切都干净美好，连平日不去打理的花草似乎都有了精神，烧一壶开水，泡一杯普洱，好不闲适！独居时寂寞的潮水也许是一阵一阵的，至少在那一刻，孤独感与寂寞感退却，随之而来的却是某种奇妙的舒畅，头脑里出现了某种有趣的天马行空的画面。

电影《小森林》剧照

我感到自己的内心感情常常在寂寞与畅快之间摇摆，起初是猛烈的，然后是缓缓，再一点点的减弱，我也开始觉察到了自己慢慢接受了独居的现实，学习安然于当下。当窗外下起雨时，我会跑到阳台，坐在一把小凳子上观雨、听雨，倘若换做以前我一定不会这么干，当我望着雨从淅淅沥沥到变成一幕幕水帘，再到细细密密，忽然觉得下雨天是可爱的，听着雨水变化的声音，也会产生平和悠然的感觉，这或许是独居带给我的礼物。

《凪的新生活》剧照

梭罗在最后说道，“我发现孤独在大部分时间里都是有益于身心健康的……我喜欢孤独。”独居的日子也许会在某天结束，但我却开始感激这样一段时间，褪去浮躁与矫揉，以另一种方式拥抱生活，全然地活在当下，感恩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