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后山碎语（33）

后山碎语（33）

作者：逍遥客

（续31）老者圆场曰：“逍遥言之甚是，本翁全然亦如君所述之人，”见中权惑，老者续曰：予休而无趣，适逢老友引老年诗社习诗，觉好事也，故而随往。入则茫然也！”

“何也？”中权疑问。老者似回曰：“无趣！”中权追问。

老者凝神，欲言又止，后曰：“或人之所爱，无需挠舌。然又不吐不快。”吾忙奉茶，老者品，良久无言，末叹气曰：

“习如此，弗如闲茶耳。”吾为得其证，以解吾言之过，故意问曰：“何讲？”

老者凝神，面远向，目光散然。曰：“初，抱老有所乐之心，入则诗可学也，故虔诚以社友而师之。久之，觉乌合也，遂黯然，则隔之，后离之。今之我者，远虚而实，去假而真，云游仙隐，自在也。”

老者呷茶，慨然曰：“诗未学而识多也。论社，独非诗，书画混之；论人，非雅好，是人皆可，缘老者多，似养老之所；论学，师之勉强，学之任意，空泛而无真学，游离而有计较。”

“何解？”中权问。

“老有所乐，实也；老有所学，质也。唯乐而不质，何乐也？废也！予亦深知，学修不同，识难不异；历经不同，思难同途。然，同为诗趣，则雅一也，故雅以诗心，乐以字趣，纯以人诚，敬生之赐也，此乃正理。” 中权与吾凝神而听之。

“然其老尤惑，其老尤虚者，多也。何者？面子也。一者，虚强。一友，口吐兰花，启蒙三年，学历渐变至牛津，何也？求敬也。一友，本自农家，云自行武，先兵后官，营级也，何也？得炫也。一友，学低工贱，混迹社内，遍求字画，无关其艺，挂于墙而张艺，言其懂也；赠于人而自恃，示其雅也。二者，嘘吹。一友，临无三日，信心爆棚，爱己自爱，曰已自体，遍求赠而应者聊聊，而受之者，礼也。一友，学有年月，然智不怜人，习作也习作，自知无技，而花钱买名一箩筐，嘘吹于巷里茶间。一友，数年自习，觉己笔墨老成，已成自家之体，屡次言予，欲好之，予多搪塞。一日，强予直评，乃曰：非书而我字体也。气晕而后恨。三者，求赞。一友，习诗书画多年，略有皮毛，然热情过度，凡见则赠，乐此不疲。一友，字画尚可，却夸为国之几强，炫于友中，自荣于里巷，每得赞，必谦而谢之，笑挂脸间。反之，则怒目而讥之曰：尔来。四者，比攀。一友，诗次而于诗间争雄，苦吟而难成，得而常吟于友前，并言比某某佳，己在李杜间，乃小儿也。一友，诗不成行，凑章缀篇，浅而多，常假求名家指点，因烦而得名家小许，便沾沾于友间，久之，自觉大家也。一友，诗书成章，然自认名家，常拈人之过，比人之短，损之而强己。”

“凡此种种，与先生何干？”吾故意而诘。老者知而回曰：“入社数载，未见诗画收获，而获'墨宝'”颇多，斗室小而友作多，烦也。”

“收而不展可也。”吾补曰。

“不可！”老者曰，“书不展，不足以尊重；字不挂，不足以友谊；画不裱，不足以朋友。非不展可也，而展而不准，亦不可也！”

“何也？”中权曰。

“裱有质究，挂有位分。他人之赠，所谓情耳，汝若裱之质异，挂之位别，则赠者观之，觉己不在友心，物在友位，心或生不快。裱质高则谊厚，或映字好画佳；挂位正则友重，或衬人亲情昵。是也，展也难平。”

“此滑稽也。”吾曰。

“此滑稽非滑稽也，而更滑稽者如是：一日，予遍请社友，意在品茶情以联友谊，观雅室而赏技艺。先，熙熙焉大好，而话入中场，诗词字画比评，本也雅事，然语不投机，后竟互责而对喷，尴尬致极也。问之，居然过自吾也：表质挂位，即质好价差之标也！”

“先生位重，人重之也。”吾笑而曰。老者见笑，忙抱拳曰：“逍遥休笑，非人之重，是人之虚也。故那次后，予遍除'墨宝'，素墙以对。”

吾曰：“是也，习者乃习也，习作乃习作也，赠之人者当自重，得赠者自爱。以习作赠人，或因好而收，确或作本习而品非艺也；以习作而自恃艺术，人之不认，非艺也。是故，遍悬于书室者需精，非等外可入；如若优劣不分，满堂拥挤，乃叶公之实、钟情之虚也，与雅无关。然而今，虚雅者多矣。”

中权老者齐曰：“然。”

国画：凌云山樵

诗  吟半句情难熟，

画  展全身意可真。

闲  里新文传阆苑，

茶  中旧事衍红尘。

淡  然存笑君相惜，

雅  致清心月共贫。

人  有功名非入世，

生  无羁绊自藏春。

（逍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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