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贺的《苏小小墓》，单道苏小小身后凄凉。 幽兰露，如啼眼。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草如茵，松如盖。风为裳，水为佩。油壁车，夕相待。冷翠烛，劳光彩。西陵下，风吹雨。 学文学史的时候，觉得整个教室，连同老师的语调，都是凄雨冷风。“烟花”这个极富烟火气的词语，本不该如此凄凉。我印象里，“烟花”有两个含义，一是年节里释放的一个弹子上天，化作千树万树花开的烟火，二是母亲烙的饼——烟花饼。 在吃烟花饼前，总要先要煮个好牛肉。
如此煮来，汤汁浓郁，肉酥鲜香。豆瓣若小舟，牛油隐现如波光，有“李先生”家牛肉味道。煮牛肉前，爱人已经熬好二米稀饭。小米大半、糯米小半冷水入锅，加宁阳大枣九颗，同煮十五分钟，闷着。 母亲在楼下，早早和了面饧着。她去院子里割了把韭菜，洗净择净晾上，菠菜很快汆了水。两样菜之外，母亲再撒上一把虾皮，自家鸡亲自下的蛋磕一个，少许油盐，搅拌均匀。母亲做这些的时候，牛肉在锅里煮，爱人在炉边读“”丰子恺”，读到丰子恺的父亲每天都要吃一只蟹。 三月的最后一天，中午十二点，有一点四月的样子了。草长了莺飞了，天朗了气清了。饭菜香从每一家飘出来，一只猫走向暖气管道另一端，屋角的桃花探出身子，菖蒲在阳台上泛着水光，风从窄小的窗缝里因为进不来，呜呜作响。  母亲给鏊子支了一个铁架子，直径三十公分的小鏊子，离火苗不近。母亲用擀面杖把饼往上搭。她烙上饼，我跑上楼。爱人说，丰子恺的父亲总要孩子们就着一小盅蟹肉下两碗饭。 我给母亲盛上一碗牛肉，一碗稀饭三个枣，爱人开了门等我下去端菜饼。母亲已经开门等我，指着桌上的饼，很骄傲：看见了吗——如果这是单饼就叫“烟花饼”，看看这些花儿，不是这鏊子烙不出来！星星点点，斑斑驳驳，是火焰给面饼的一句句叮嘱，一次次鼓励。是我们，给生活一次次昂扬的承诺，一句句深情的吟唱。 屋外的风，正在向四月的方向奔跑，也向暖奔跑。人间烟花，不辜负每一次饮馔，世间冷暖，当记留方寸心间。 送你一张烟花饼。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