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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光羲回忆张权

 张问骅 2022-0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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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权,1919-1993,女高音

和张权、莫桂新先生相识是在1954年,我刚考入北京中央实验歌剧院,就登上了音乐会舞台唱独唱,受到欢迎。当时一些老演员认为我在发声方法上有问题,不宜过早登台应提高基本功后再演唱。而张权和一些领导则认为,在当时的社会条件下,作为一个演员,只能边实践、边提高,不能像在校的学生那样一味学习。事实证明,后者的意见是正确的。

1954年冬苏联莫斯科音乐剧院来北京演出,文化部组织了全国一些独唱演员向苏联艺术家学习,我和张权分在卡玛尔斯卡娅(也曾翻译为 吉明采娃 )专家班上课,她受到了特别的赏识。在学习汇报会上,他和沈湘先生演出了歌剧《茶花女》片段。演出团回国后,她告诉我,专家临别时曾对她说我有较好的条件和理解力,很有希望。这给了我极大的鼓舞和信心。(1958年我随去剧院去苏联演出。一次在克林姆林宫的联欢会上遇到了卡玛尔斯卡娅,她问我为什么张权没来,当时,我只能回答说,她有别的工作,不能分身。)

1956年秋天,张权、男中音李维渤和我一起参加了新中国介绍的第一部世界著名古典歌剧《茶花女》的排演,我们都作为学习演员排在第三组[编者注:根据节目单和有关资料看,当时的一组薇奥列塔为管林,二组为方晓天;阿尔弗莱多的另两位演唱者为吴道岭、杨光江;亚芒的一组可能是王琴舫]然而,由于音乐基础和演唱能力教好,对角色的理解以及自身条件等因素,公演后名次都排到了前头。对张权来说,40年代初已经主演过歌剧《秋子》,后来又在美国伊斯特曼音乐学院获得了硕士学位,她的水平早已摆在那里。1957年初,国务院招待驻北京的各国外交使节团观看《茶花女》,就由我们三人主演获得成功,大使们对张权的演唱,给了很高的评价。不久,周恩来总理来看戏,同样是由我们三人出场,受到总理的鼓励和称赞。

同年4月份,剧院派出张权、蒋英、郑兴丽、楼乾贵、李维渤、潘英锋和我7人小组,赴西安、成都、重庆、武汉四城市演出音乐会,不但获得成功并且开创了专业美声演员独唱音乐会巡回演出形式之先例,把世界上发达国家音乐舞台上通行的高雅的艺术,介绍给解放初期广大普通观众。我们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包括能容纳3500名观众的重庆大礼堂,也常常客满,演唱只用一架钢琴伴奏,没有电声扩大,演唱曲目内容广泛,古今中外的民歌、革命歌曲、艺术歌曲、歌剧咏叹调等无所不包,七个演员每场要唱50首左右歌曲,今天看来,真是难以想象的盛况。我通过和这些艺术家的合作,打开了自己的眼界,提高了演唱能力,更因为对他们的认识和了解,而影响着自己以后几十年的艺术道路。张先生他们不仅是演员,确切地说,他们都是文化人、学者。和旧社会过来的演艺界很不一样,他们有学历、有专业知识、技能和理论,除演唱之外,能写能教、能译配外文作品,再加上在舞台实践中获得的经验和修养。因此,当时的剧场演出,既是艺术表演与欣赏,又堪称是文化活动,它给人们的超出了娱乐范围,进而提供了一种境界,使人们涉足文化。如张权,她的艺术表现有着多方面的内涵,体现在舞台形象、个人风格、气质和特色上。记得著名作曲家刘雪庵先生在评论张权的歌唱艺术时,用“水净沙明”四个字来形容,可见其评价之高。中央歌剧院的词作家,我们的同事乔羽先生十分推崇张权的演唱。他说50年代初期,在美声界解决声乐民族化,克服洋腔洋调吐字不清的学习和实践中,张权在舞台上最出色,广大群众工农兵、各阶层都喜欢她的演唱,这在当时是难能可贵的。舞台艺术是较强的体力劳动,需要精力,一个好演员必须有严肃的生活态度,洁身自好,持之以恒地勤学苦练,加之高尚的艺术情操,才能长期坚持舞台表演。张权的演唱能力很强,在那几年的合作中(除了一起演歌剧外还在音乐会上唱二重唱),她总是能完美地取得舞台效果。她是花腔女高音,歌剧《茶花女》充分发挥了她的才艺,剧中所有难度大的技巧,她都能应付自如,像第一幕最后的咏叹调结尾的高音,从不失误。第二幕中和乔治·阿芒的大段二重唱、伤情与绝望之处,唱得动人心弦,催人泪下,以及终场时和阿尔弗莱德的诀别,都能运用高超的技巧将情感表达得淋漓尽致,做到了手段为内容服务,表现技巧却不留痕迹,达到了真正的高超的艺术境界。当然这也与张权本人擅长于表现悲剧性格的气质相关联。 

张权在音乐会上的保留曲目很多。因勤奋和热爱,她能随时拿出几十首曲目演唱,更难能可贵的是,哪怕是一首小歌,由她演唱,就会经常产生不同的反响。记得那首苏联歌曲《纺织姑娘》,其篇幅、层次起伏都很小,她每次演唱都受到热烈的欢迎,一些女高音看到这首歌,大家爱听也争相演唱却令观众觉得平淡没有太多的舞台效果。

张权的音量不大但由于音质纯净、音色浓、气息坚实又有弹性,再加上高的共鸣位置,在歌剧演出中,谁也压不下她的声音。在音乐上,她从不荒腔走板跑调;更由于她的歌是从心中流出来的,自然中见真情,所以非常能打动听众。剧场舞台艺术靠直感,大多观众不懂理论,更不去分析。人们只接受和陶醉于演员给他的那些合理,和谐优美而真实的东西。想起张权,眼前就会展现一个艺术形象:她面对着千百万各种口味和层次的观众,不靠大嗓门儿,不靠强烈的动作,也没有花枝招展的服饰和化妆,更不像今天有高级的电声设备去扩音和调色,只靠在两三分钟内以深情而细腻的艺术表现,使得广大观众产生同感与激动,而情不自禁地鼓掌欢呼,这不就是艺术魅力之所在吗?我相信以上简略的描述,定会引起几十年前曾欣赏过张权演唱艺术的人们的无限美好回忆。

——摘录自文章《纪念张权》,见《想法和说法 》(李光羲著,中国文联出版社 , 2004年5月出版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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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图,李光羲与张权1956年全国巡演时表演二重唱,钢琴伴奏刘祖祥。

左下为1970年代末二人在北京合作演出,

右下为1980年代与来华演出的帕瓦罗蒂等合影

为什么
巴西小夜曲
假如我的歌声能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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