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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慧欣|“溺爱”我的妈妈——写给离开我们30年的母亲

 唯我英才 2022-04-02

​    转眼之间,亲爱的妈妈离开我们已经30年了,30年在人生长河里是一个不短的时间,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坐公交都有人让座的中老年,也有些许的老年健忘,有时想着5件事,一转身就忘一两个,但妈妈的音容笑貌在脑海里没有丝毫的模糊,依然清晰地驻在我的脑海、我的心房。

  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我是一个天赐的意外收获,这是因为本来家里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就拍了全家福,合影里是没有我的。照片中爸爸双手扶膝,灿烂地笑着,妈妈怀抱着二哥,看上去有点严肃。可能正赶上三年困难时期,生活的艰难让她笑不起来,但仔细端详,还是能在她的眉宇间感觉到微微的笑意。两儿一女这是多么羡煞旁人呀!而我不期而至来到这个世界,虽然是个计划外的多头,但还是让爸妈增添了更多的幸福和快乐。每每讲起出乎意外得到的我时,妈妈原本慈祥的面容总会荡漾起更多幸福和满足的表情。

  虽然大约只有6斤,我的来临却给家里制造了不小的震动,最重要的变化就是把二哥挤下了老小被溺宠的“神坛”。妈妈总说我是“老生子”,兼有是他们老来得子和老生子容易体弱需要格外关照并补充营养的意思,从此好吃好喝的我排在第一享用。

  记得那时柿子还是稀罕食物,有次妈妈把一个黄澄澄的磨盘柿拿给我吃,给我补营养。食用间,趁妈妈不在,二哥凑上来说:“弟弟,柿子里边有'舌头’,看着腻歪,也不好吃。”二哥从小带着我长大,他的话就是真理,我是一定言听计从的,于是我把柿子的汤汁吮完后,就把柿子皮和里面的'舌头’交给二哥处置。二哥说:“虽然腻歪还难吃,但是扔了也是浪费,整不好妈妈还得打屁股,我替你吃了吧。”在我感激的目光下,二哥“硬着头皮”把“难吃”的剩余部分咽了下去。从那儿以后好一段时间,只要吃柿子我只吮汤汁,里面的“舌头”从不敢碰,心里膈应。直到长大一点我才知道那也是可以吃的,也知道了在那比较困难的幼童时代,因为我的受宠,二哥为分一杯羹的绞尽脑汁。这个小花絮不是褒扬二哥的计谋,主要是彰显我的家庭地位,充分诠释了“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这句古话。

  我的贪玩在家里是最出名的,妈妈虽然管教孩子很严厉,对我也是恩威并施,但有时也会网开一面。记得在上高三的某天下午放学后,在易县一中的大操场,我正在汗流浃背地踢球,伙伴们告诉我“你妈来了”。当时一中的操场西侧是一排高大挺拔的白杨树,我赶紧藏到树干后面,探出头观察妈妈的行踪。远远看见身体状况不太好的妈妈,在操场东侧的土路上一步一望地注视着足球场。她一定是看儿子是不是在踢球的人群里面,可以想到妈妈心里一定在说,“快高考了,收收心吧,该把更多精力用在学习上了。”她一定又想说,“儿子,踢足球是个危险的运动,还是尽量少参加,万一受了伤怎么办?你一定要健康地长大。”默默注视了半天,没看到我的身影,妈妈转过身去迈步往家走。已经有些老态的妈妈走得很慢,时而还会回个头,或许想看看贪玩的儿子是否在跟她捉迷藏,那回望的眼神一定是充满了担心和期许。

  大学毕业工作后我的贪玩有增无减。记得有次过年的大假期,四面八方的家人都回到了易县老家,饭桌支起来了,酒和餐具也摆好了,老太太就是不开席,说我们欣还没回来呢,八成又踢球呢,去叫他吧。我大嫂领命走到县体育场,把还在踢球大汗淋漓的我叫回家。回来后,妈妈进一步嘱咐:“小欣刚出了汗别拿凉水洗。”二嫂又给我的脸盆兑上热水,看着我用温水洗了脸和胳膊腿,老太太才踏实了,一句“吃吧”,大家才动筷子开餐。

  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妈妈觉得比较帅的我配上制服会更帅,于是鼓励我考入了公安队伍。第一次领了公安制服穿给妈妈看,她左端详右端详看个没够,一边看一边说,看我们欣穿上警察衣服真精神,真威风!我能感到妈妈的老儿子如果帅帅的,她心中就会涌起的无限自豪感,一下又想起了八几年给街坊四邻拜年,大哥穿着军装二哥带着眼镜,我穿着警服,都是一米八上下的大个,护卫在妈妈身后,那阵势挺威武的。很多邻居投来艳羡的目光并时有夸赞,妈妈高兴得合不拢嘴,那是我看到她最开心、最有幸福感的表情。

  妈妈常说,“小欣,将来你就陪在我身边。你大哥是军人,得尽军人的义务保家卫国。你二哥是大学教授,又在省城,他得教书育人,老儿子你就陪伴我养老。嘴上说陪伴,但妈妈却是大德大爱而无私的,她老人家为了孩子可以付出一切,而对孩子她其实是无所要求的。

  说到这里,一些往事不由得又浮现在我的眼前。我结婚以后,妈妈食言了,不再说曾经说过的老儿子陪伴身边养老的话,为了我们小两口踏踏实实过二人世界,安排我们到县城另一处宅院居住。虽然相隔仅一公里,但毕竟不如在身边方便,傻傻的我虽然每天下班都去陪妈妈坐一坐,她却总是催促我早点回我的小家。后来常在妈妈身边的亲戚朋友告诉我,其实我们搬走了妈妈很是依依不舍,常常喃喃自语,盼着我们哪怕能跟她多待10分钟。现在回想起来,依然还为没有多陪陪已经很虚弱的妈妈、听听她唠叨人情世故、给她多洗几次脚多挠几次背而后悔不已。她念着孩子们又不忍心粘着孩子们,实际上她的心里只有孩子没有自己,对于一个当时病情已经很严重的老人,这正是最伟大、最无私的母爱!1990年妈妈的身体已经很不好,家里准备给她雇一个保姆,但她因为我和爱人有一个病孩而执意不肯,把第一个保姆让给了我们,自己虽有人照顾但不是专职,难免照顾不周,但她展现给我们的永远是慈祥的笑颜,常常嘱咐我们:“我好着呢,不用过多挂念。”

  其实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作为一个20出头尚不成熟的男人,我并没有充分意识到,幼稚地以为身体不好也会活很久的,床前尽孝还有时间。我也想等当时的坏心情平复一些,再好好地多陪陪妈妈。可她老人家好像揣测到了老儿子的想法,突然没有任何拖累地撒手人寰了。记得那是1992年3月27日的一个傍晚,妈妈几天前到保定地区供销社去看爸爸,当时只有固定电话,没有手机之类的现代化通讯工具,几天中记忆里跟妈妈只通过一两次电话。那个傍晚有点异样,当时县委的姚玉水主任说让我去一下保定,并说先吃点饭再去。

  记得当时是下午5点多,吃饭有点早,自己也产生了一些怀疑,因为妈妈身体不好我是知道的,而且也许有某些感应,觉得食物难以下咽。草草吃过饭,我就上了车急奔保定。车上没有人说话,空气好像凝固了,而我则在为妈妈的健康默默祈祷。一个多小时后,汽车抵达保定地区供销社,还没有走到单位后面小胡同的宿舍,我隐隐看到有很多花圈排列在那里。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悲从心生,一下子晕了过去。我那如此慈祥的妈妈就这么走了,没有见到老儿子最后一面,没有留下什么遗言,更没有留给儿孙床前尽孝的机会。妈妈,您在世的最后一刻一定是怕累到孩子,所以那么快就走了,让我们怎能接受,儿子多想拉着您的手听您说暖暖的话呀!

  妈妈的葬礼很隆重,很多亲朋好友都自发地赶到易县殡仪馆送老人一程。这么多人前来送行,不仅仅是因为妈妈是一位早年投身革命的老干部,更是因为她贤淑善良、爱憎分明、慈祥仁爱、勤俭持家、教子有方的美好品德。妈妈安葬在了龙凤山和山前玉带河的怀抱里,记得在她过世后三七正式下葬的那天,雨后初霁,漫山遍野绽放白色的槐花,每串槐花挂着晶莹的水珠迎着微风摇曳,白得耀眼、白得纯洁、白得高贵,淡淡的香气弥漫山谷,沁人心脾,香得高雅、香得恰好,香得悠远。妈妈,这不正是您一生的光辉写照吗!直到现在,您依然以广受赞誉的美德护佑着您的子孙们。

  妈妈,因您的好而感动天!在您这么多年的保佑下,家族的人无论在事业、家庭各方面都很幸福美满,您知道您美德的影响力有多博大、有多深远!几十年世事变化、沧海桑田,但您遗传给我们的爱国爱家、正义正直、真诚善良、好学上进等诸多美德,我们都依然秉承着、践行着也收获着,这笔财富让我们在这个世上一直在赢得尊重,让我们一直可以高昂着头非常自豪地生活着、工作着,这是可以让您放心的。

  父亲与您团聚了,愿您们在另一个世界安康美满!

(作者:崔慧欣   编辑:苏若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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