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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段宏刚 从2009——2013这几年间，书画市场异常火爆，吸引许多投机者和艺术资本涌进书画市场，不同身份的人，挥舞着真金白银把书画市场炒到了空前的热度，促使当代许多书画作品的价格十几倍、几十倍地疯涨，远远超出了作品应有的艺术价值，由此产生了绚丽多彩的艺术泡沫。 在那几年，人们对泡沫视而不见，凡是从事工作跟书画沾边的人，包括书画家、画商、书画经纪人、书画传媒人、画贩子，等等，都在心里偷着乐，巴不得泡沫再大一些，好让自己从中多捞一些油水。 如果圈子里发现一名年轻的潜力股书画家，大家会心照不宣地合力运作他，直到他的作品在书画市场上占据稳定的价位，成为可以流通的商品，才算运作成功。  当然，这个过程相当漫长和复杂，没有实力根本玩不起来。 被人为吹捧起来的书画作品，最终以“击鼓传花”的方式多次倒手，层层加价，最后一个接手的人肯定会成为冤大头。 空前繁荣的书画市场，不仅让画商赚得盆满钵盈，也让书画家日进斗金，不少青年书画家正是在这时一夜暴富起来，转眼间跻身到富人阶层。 大大小小的画商看到有利可图，就在背后疯狂添柴，把市场烧得红红火火。  许多画商拎着成捆的现金找到书画家的画室，把钱堆在画案上，理直气壮地说：XX老师，这是XX万，给你的润格，我买你N张画，过些天我来取画。 看到这种阵势，对那些刚崭露头角的年轻书画家绝对是致命的诱惑与打击，即使成名已久的书画家看到这么多现金，心里也难免不为所动。 要艺术还是要金钱？书画家不得不在艺术和金钱之间做出艰难的抉择。 如果选择艺术，那么，火爆的书画市场带来的红利，就会跟自己无关，自己仍然要过清贫、潦倒的生活。  若是选择金钱，那么，就会丧失自己的初心，再也无法潜下心来搞创作，只会进行自我复制，给市场上制造一张张垃圾。 那些年，艺术资本对书画家的冲击过于强势，导致整个书画圈心浮气躁，几乎没有几个书画家能逃过这一轮艺术资本的枪林弹雨，纷纷赚起了“快钱”。艺术使命和人格理想在金钱面前变得一文不值。 于是，我们看到了许许多多“流水线”生产的画作，题材和构图，甚至笔墨都是大同小异，为了钱，不少画家把题材相同，甚至构图相同的一幅画，不断重复着画，然后投放市场给自己敛财。  2011年夏天，去一位青年画家的画室里喝茶，他指着墙上许多如出一辙的半成品画作对我说：看到了吗？画商打包要买50张，价钱给得不错，但要一个月内交货，我画不出来，只能这样搞了。这些画被市场强奸了，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无法拒绝。 为了叙述方便，暂且给青年画家化名为“丹青”。 晚上，丹青请吃饭，酒过几巡，他向我伸出食指、中指和无名指，得意洋洋地说：去年我卖画弄了这些钱。 我知道丹青说的是300万而不是30万。 因为在那几年，一名省书协副主席亲口对我讲，他一年通过卖字捞到了200多万，每年除去各种开销和应酬，还能在省城高档社区买下一套房，他已经连续买下了5套房。  正常情况下，创作一幅国画要比创作一幅书法耗费许多时间和精力，画比字贵，历来都是如此。丹青说他去年挣了300万，我并没有怀疑。 随着交流的深入，丹青背后还隐藏着更为惊人的秘密。 丹青的绘画天赋颇高，是被圈内非常看好的青年画家，在同龄画家里完全称得上是鹤立鸡群，以他具备的实力和资质，将来极有可能超过他的老师，甚至成为当代的国画大家。 在艺术资本的诱惑和冲击下，丹青的欲望不断膨胀，最终没有守住自己的初心和底线。  来自全国各地的画商，看到丹青具备包装价值，他的作品具备升值空间，于是，拎着现金多次来到他的画室，大量批发他的画，少则50张，多则几百张。 按照正常的创作速度，一名画家一天创作一幅已经相当高产，一年也就300幅左右。国画大师齐白石先生是非常勤奋的画家，他从25岁开始正式画画，每天笔耕不断，到去世时创作将近70年，一生不过留下2万多幅不同题材的国画作品。若每年要画出更多的画，必须比齐白石勤奋才行。 面对这么多画商求购作品，丹青即使双手同时画，通宵达旦地画，也无法按时画出来。后来，经过高人指点，丹青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他先收下画商的钱，然后白纸黑字，给画商打出一张张欠条。看到欠条上有丹青的签名、章子和手印，画商彻底放下了心，不担心他到时赖账。 不知不觉，丹青已经打下5000多张画的欠条，握在上百名画商手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丹青的丑事在后来还是被圈内人知道，凡是听到这件事的人无不目瞪口呆。如今，圈内人在谈论画家时，仍然会把丹青这件事当作谈资。 一位资深收藏家说：按照正常节奏来画画的话，这些画足够丹青画一辈子，他这辈子只剩下还帐的命，根本没有时间进行创作，他的艺术生命极可能到此终止。如果他最终被艺术资本所腐蚀，确实很可惜。  丹青看着自己收到的一笔笔巨款，有些不太相信，但他切切实实感受到，这不是做梦而是现实，这些都是他自己的钱。 从来没有见到这么多钱的丹青，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这些巨额财富。最终，他像绝大多数暴发户一样，一边把收到的钱用来购买豪车、豪宅、泡夜店、养情人，一边呼朋唤友，胡吃海喝，满足了各种各样的欲望。 可想而知，丹青此刻满脑子是欲望，留给自己创作的时间少之又少，他的艺术才华也在自己的放浪里逐渐趋于平淡。 2013年之后，书画市场从牛市逐渐变成了熊市，丹青流通在市场上的商品画因为太多，再加上市场短期内难以消化他这些作品，最终影响了他的市场行情，导致他的作品价格一落千丈。  丹青“打欠条”的行为最终引发了连锁反应，让那些手握多张欠条的画商的财富严重缩水。一些画商不想做冤大头，纷纷找丹青算账、讨债。 面对一个个画商的追债，丹青曾经失踪了一段时间。关于他的失踪，圈内流传有两个版本。 其一，丹青在那段时间因为压力过大，导致精神有些失常，去医院进行秘密治疗。 其二，丹青被画商秘密控制，关押进某个宾馆，夜以继日地画画来抵债。 如今，已有好几年没有再见过丹青，希望他一切安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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