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巳节，一个正在死去的中国节

有谁还记得中国人的“情人节”？

作者：荣探长

不久前，

伴随着#广西三月三连放5天假#的话题标签登上热搜，

着实让广西在大伙面前秀了一把。

坐在旁边的广西同事看了同款热搜后，

只是风轻云淡说了句：

要请假回村PK山歌了，

得把去年输给隔壁村的牛给赢回来。

在那一刹那，

国馆君不禁感叹：高手在广西啊。

说实话，

真正让国馆君感兴趣的不是广西，

也不是放假去唱山歌，

而是“三月三”这个节日。

毕竟能一口气连放五天假的节日，并不多，

也就春节国庆劳动这三个，

至于“三月三能放五天假”，

的确超出大多数人的认知。

等我翻阅了相关资料，

才发现里面大有乾坤。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这个三月三，是源于汉族的上巳节。

而更让人吃惊的，

这（上巳节）原来是一个男女脱单的节日。

都以为中国的情人节是七夕，

其实，上巳（sì）节

才是中国人最早的情人节。

先秦 | 法定的“情人节”

上巳节萌芽于先秦时期。

诗经·郑风·溱洧》有记载：

“溱与洧，方涣涣兮。

士与女，方秉蕳兮。

女曰观乎？士曰既且。且往观乎？

洧之外，洵訏于且乐。

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

大概意思是，

“溱水与洧水，哗哗的流动。

阿哥和阿妹，手里拿着吉祥草。

阿妹害羞地说，要不去看看？。

阿哥说，虽然我看过了，

那就要陪阿妹去看看吧。

哎呀呀洧水之外，乐呵呵。

阿哥和阿妹，在打情骂俏呢，

还互送一朵芍药花。”

男女在溱水与洧水河畔的约会，

算是中国婚恋史上的1.0版本。

而且这个版本，是被强制执行的。

《周礼·媒氏》记载：

“仲春之月，令会男女，

于是时也，奔者不禁”。

官府下令，让未婚男女相互约会，

连亲生父母都不能加以阻挠。

上巳节，

作为原始社会的季节性祭祀活动，

带有浓厚的政令色彩。

此时的上巳节，

并不仅局限于三月三这一天，

而是整个春季三月。

就连大圣人孔子也喜欢上巳节，

也赞许过上巳节“春浴”的风俗：

“暮春者，春服既成，

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

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魏晋 | 娱乐性的节日。

到了魏晋，

上巳节逐渐从祭祀性向娱乐性转变。

并把日期始定在三月三日这一天。

《晋书》有云：

“晋中朝公卿以下至于庶人，

皆禊於洛水之侧。

……

怀帝亦会天泉池，赋诗。”

最出名的，

莫过于公元353年的上巳节，

王羲之和友人聚会于绍兴兰亭，

写下“天下第一行书”《兰亭集序》：

“…群贤毕至，少长咸集。

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

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

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

文人们的题诗作赋，

极大提高了上巳节的地位。

图 | 文徵明《兰亭修禊图》

唐朝 | 举国欢乐的节日

唐朝时，

上巳节受到皇室重视，

成为春天最重要的节日。

这天是文武百官的追赏日，

皇帝设百官宴会，赐钱五百十贯文。

此时，上巳节有极稳定性的娱乐性。

据《唐会要》记载：

“元和二年正月，诏停中和、

重阳二节赐宴，其上巳日仍旧。”

哪怕其他节日因故临时取消，

上巳节也会照常举行。

统治者甚至能不因哀事取消上巳节的娱乐活动

杜甫在《丽人行》中

就描写了帝都的春游盛况：

“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

很多老百姓也出来游春：

“何处春深好，春深上巳家。”

皇帝设宴，百姓出游，

举国上下，一片欢乐。

宋朝 | 逐渐衰落的法定节日。

宋代以后，

“存天理、灭人欲”的理学之风盛行，

彰显欢乐自由之风的上巳节开始衰败。

虽然此时，

上巳节还是朝廷规定的“法定假日”，

但文人以诗会友、百姓游春踏青的盛世风采，早已不在。

诗人杜安世，就曾为此感到惋惜，提笔写到：

“今年不似去年欢，云海路长天杳杳。”

哪怕到明朝建立之初，

朱元璋为表示与民同乐，

在上巳节携大臣进行踏青活动。

但随着历史的推进，

上巳节慢慢淡出主流视野。

好在游春踏青、会男女的习俗，

被其他地方保留下来。

现在南方少数民族的三月三，

便是上巳节的继承与延伸。 

中国数千年的历史，

出现过不少的传统节日，

但能经过大浪淘沙而保留下来的，

却少之又少。

不管是祭祀，还是娱乐，

无论是交友，抑或是私会。

它都寄托着先人的生活感悟和美好祈愿。

上巳节，不该被遗忘。

古人相信，一到上巳节，

便是季节交替之际，人容易患病

所以要到水边洗濯，

以洗去不详，祈求安康。

“上巳”之名，

意思是“第一巳日”，

暮春三月的第一个巳日。

相传在这天，

春回大陆，正是繁衍后代的好时机。

于是上至天子诸侯，下至庶民百姓，

都会穿上新缝制的春装，

盛装打扮以待另一半。

广西壮族一带，上巳节叫作三月三。

各家各户，都在赶歌圩、搭歌棚，举办歌会，

好让适婚的青年男女相互对歌，

对上了就抛绣球，谈情说爱，

促成一对佳人。

海南黎族，称这天“孚念孚”，

黎语音译“三月三”的意思。

是他们的爱情节、谈爱日，

黎族的未婚男女都穿上鲜艳的民族服装，

在鼓笛齐鸣中起舞对歌、互递情意。

一首很出名的黎族歌谣：

“久久不见久久见，久久见过还想见”

西南的布依族，

那天青年男女，

都会到山上对歌。

当地有个流传说法，

谁的歌声动听，

天上的歌仙就送给谁一个金嗓子,

害虫听到金嗓子唱歌，

都不敢出来害庄稼了，

于是三月三又称为“歌仙节”

这天还会做三种颜色的花米饭。

黑色米是用来感恩父亲，

黄色米是用来感恩母亲，

紫红色是用来感恩媒人。

春天，万物伊始，

情窦初开的季节，

适合开始一个怦然心动的故事。

但旧社会比较封建，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感情之事往往不能自己做主。

自由恋爱，实属罕见。

幸好农历三月三日，

还有这样一个节日，

去邂逅一场春天的浪漫约会。

三月三，上巳节。

一个古老而诗意的节日。

每年这一天，

家家户户，男男女女，

停下劳作，穿上新衣，

或踏青赏春去游玩，

或青春作伴好约会，

留下了优秀的文化结晶。

三千年前，手持木铎的采诗官，

行走在阡陌之上，倾听大自然的声音，

记录中国最早的爱情故事，

把60多首爱情歌谣收录进，

中国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

如《漆消》、《出其东门》、

《木瓜》、《有女同车》、《关雏》…

生动描绘了痴情男女相见的动人情景。

从山水墨画里流淌出来的自由恋爱之日，

成为中国最古老的情人节。

只是这样的节日，

如今只存在少数地区。

老家在粤东山区，

不记得三月三的最初起源于什么，

只记得那天镇上有集会，

会搭建戏台，唱经典曲目，

庙宇开放，乡亲们进去上香跪拜，

祈求家人平安。

街上人山人海，万众欢腾，

小孩在追逐着，唱着童谣。

然而时光流逝，童年盛况不复存在。

明知上巳节的消逝，是不可逆转，

但国馆君还是希望这样一个充满爱意的节日，

能够被更多的人看到。

三月三上巳节，不该被遗忘。

资料参考：

1、李 然：《上巳节俗演变的文学轨迹》

2、翁敏华：《三月三上巳节失落之谜初探》

3、覃妩周：《汉族上巳节对南方少数民族 “三月三 ”的影响研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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