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南的春天，雨是当然的主角，总是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走到一个工区院子里，发现植有一颗枇杷树。这棵枇杷树，有些年头了，虽然个头不高，却枝繁叶茂，在春雨的洗礼下，葱翠欲滴。小院不大，花木稀少，枇杷独树一帜，周边没有其他伙伴，有些孤独。 工友说，以前工区人多热闹，大家经常围着枇杷树品头论足，春天赏花，夏日摘果。如今，工区搬去别处，此地空余一个老旧庭院，这棵枇杷也显得形单影只了。 围着枇杷树踱了几步，我情不自禁地想起那篇传世名作中的那句话——“庭有枇杷树……今已亭亭如盖矣。” 明代归有光的散文《项脊轩志》，因为这一句，分外深刻，有了灵魂。也因为这句话，给枇杷树附加了思念的意向。手植枇杷，亭亭如盖，仿佛在用力描摹着思念的绵长。 思念，在这个被疫情偷走的春天，显得格外珍贵。病毒无形，却拥有吞噬自由的巨大能量，不动声色之间，就将人们禁足在方寸之地。想走的路走不通，想做的事做不了，想见的人难相见，纵然春光明媚，我们亦无福消受。 疫情，让流动的中国变得静止，让人们的心灵受到禁锢，也让这个春天失去了颜色。 焦虑也好，闹心也罢，我们只有耐心地等待。日子在等待中逝去，思念在等待中浓烈。 等待中，又到了清明时节。因为这一波来势汹汹的疫情，许多人一年一度的清明之行，注定要爽约了。各地出于安全考虑，返乡的劝阻接二连三。虽然思乡心切，但出行的路上充满了不确定性，给清明增添了几分清寂和忧郁的神色。 母亲打来电话，闲聊数句，欲言又止。我知道她是想谈论清明的话题，却又生怕给我们出难题。与其他人的困境类似，今年的清明，我也无法回到老家的后山了，只能换一种方式祭扫。难以抵达，唯有让风穿越城乡，穿行山林，遥寄我们的思念。 中国人心灵深处的清明，既简单，又复杂，有时清澈如水，有时五味杂陈。这个时节的斜风细雨，融汇着万千怀想。那条通往原乡的道路上，挤满了刻骨思念。以前，清明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一个节气，自父亲离开后，它就像一枚钉子，钉在了我的记忆中。我相信，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关于清明的心结。 年年清明，扫墓之后，我都会在山林里走上一圈，清清沟渠，除除杂草，或种上一棵小树。这些树，是父亲留给我的，我也希望能留给下一代。 世世代代，生生不息。人类就像新生的柳条，随便插到地上，就能生长成一株树，继而生发出一片树林。这是血脉的传承，这是赓续的力量。 梨花风起，天地清明。因为疫情，思念更长。经历了太多困厄，我们更懂得安好的珍贵。珍惜眼前，用力过好每一天。因为——我们只是困在了这个春天，但有的人却永远留在了昨天。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在这美好的人间四月天，愿早日疫散花开，愿我们的思念都能抵达。 最后，让我们重温普希金的名诗——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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