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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于2011年4月5日（清明节）武昌石门峰“辛亥革命纪念园”揭牌之日。 清明， 一年一度， 唯有今年， 我最为期待！ 感谢古人，制定了清明这个节日，为我们提供了一个特殊的机会：生者与逝者可以近距离对话。这一天，我等待很久了！ 我对不起你，没助你实现最后回校的心愿！ 开沅：我首先要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尽管我一生都是很用心地处理你的一切，但是这次我失误了，没有助你实现最后回校的愿望，我后悔至今。 但是我估计你急于想听的是：你走后我怎样了？因为你说过：这世上最不放心的人就是我，那就先说说我自己吧！ 我度过了这个坎，但是很不容易。你高龄、多病、又摔了一跤，我明白属于你的时间不会太多，但你还有明显的生命力。因为5月27号下午5点，当护理喊我回公寓吃饭时，你静静地躺在床上，还目送着我出门。 后来在你吃饭时，护理发照片给我，虽然你食欲下降，但至少还坐得稳呀！你晚上还能向护理表达要喝水，你还知道保持室内清洁……怎么到28日早晨你就撒手人寰，离世而去呢？ 一夜之间，我们就天人一方，阴阳两隔。 这一沉痛打击实在让我难以承受，在我心里就像塌了天。天都垮了，别的还有什么意思？……但是，我并没有呼天抢地，捶胸顿足地哭，我们都没有扰民。 我泪往心流，吞声低泣，在与你告别后，回到公寓。 我不想见人，因为任何大道理都不能解除我心中的痛，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切肤之痛、断手之痛。六十多年来，我们俩风风雨雨，一路走来，拿你的话说：“我们已经融为为一体”。 直到后来我们楼层有几位邻居知道你阅历丰富，想看看有关你的书，我让刘莉从所里带来了几本，我自己也重温了你生前的一些话语，特别是你在那本口述自传里对我的评价：“怀玉个子不大，一眼看上去，似乎很柔弱，但内心其实非常坚强。” 我蓦然回首，才感到有愧于你。几经挣扎，我终于回归理性，承认现实，人的生命没有常青树，摆在我面前的出路只有学会承受，继续生活。 但是过了这道坎，心中的痛并没减多少，因为有一种歉疚始终伴随着我，责备着我。 就在你去世前半月，你提出，想吃故乡湖州荻港的茶食，我以你不宜吃甜食而劝阻。你想回桂子山的家小住几天。我又以北区因修建文科大楼而造成的诸多困难为由，拒绝了你的要求。 这两件事我处理得太简单，用平时保健的标准，去处理一位病重老人的乡愁和情感诉求，真是一种罪过！特别是回桂子山的要求，我没有向华师领导汇报，没有想到桂子山上有师生员工的群体力量，有学校领导的牵挂关怀。 即使不能住，坐在车内在桂子山转几圈，让你向服务了70年的华师作最后的告别，不留遗憾，那该是多么好的谢幕方式呀！
2017年春天摄于华师北区牡丹园。 我感谢你，给了我一生的幸福！ 幸福，本来就是一种感觉，是一种心境，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标准和答案。 当你在世时，我对此考虑不多，那是因为我生在福中不知福。如今你远去了，我独坐窗前，件件往事扑面而来，竟发现你曾经给了我满满的幸福，有你在的日子真好！ 受到你的表扬和夸奖，无疑是一种幸福，说明你肯定了我，让我自信，让我有成就感。 早在我大学时代，我们认识以后，几乎每个阶段都得到过你的表扬，班上举行讲故事比赛，你给了我最好的评价；在教育实习时，你担任指导教师，你信任我，又把公开课这一重任交我完成，使我得到更多的锻炼。 1956年7月，毕业分配我留校任教。由系主任田家农教授牵线搭桥，我俩走到一起，在美丽的桂子山上建立了自己的小家，58年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三口之家过得美满幸福。 可是好景不长，60年代初期，史学界一场关于李秀成评价问题，打破了我们宁静的生活。本为学术讨论，后来风云突变，成了政治问题，你因喜爱写作而被卷入，你因此受到了没完没了的批判。文化大革命期间，甚至关进了“牛棚”。 我也受到了牵连，在校园里经常被人指指点点，甚至在全院会上，有人批评我立场不稳，没有与你划清界线，列出的事实竟是在食堂我与你坐在一根条凳上吃饭。 我顶住压力，坚持独立思考，不趋炎附势，不随波逐流、昧着良心去图谋表扬。我坚守真理的品德被你称赞了一辈子。在你的口述自传和回忆录里，都浓墨重彩地记录了这件事。我们俩也都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 你表扬我的形式多种多样，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我俩学会了E--mail。因为我已退休在家，具体操作当然多一些，你对这一新鲜事物极力赞扬，并抄诗鼓励。 有一天我发现电脑边多了一张纸条，仔细一看是你抄写的唐朝孟郊的《游子呤》，“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后面还加了你自己的说明，你以敏锐的目光，丰富的想象，把我手中的鼠标线比作诗中慈母手中线。 在我们俩合编的《吾家往事》一书里，再一次表扬我：“怀玉这些年刻苦钻研，网上作业突飞猛进，很多家信与照片都是靠她偏劳。当代慈母通过网络发出的家信，每个字母、每张照片都是亲情的载体”。 你的夸奖使我对电脑的兴趣更加浓厚，我一头扎入老年大学，废寝忘食地学制光碟，购买设备、下载软件，自拍、自编、自刻，做成的光碟还到处送人。你夸我是“潮妈”。 而此时你本想与我一起编写海外见闻的，我说我没有记录也没有兴趣，你尊重我的选择，从不勉强我。 生活离不开油盐柴米。有段时间，我对烹调感兴趣，收藏菜谱，变着花样做菜，你夸我说“家有仙妻，真好”。 有段时间我又对修理家电感兴趣，每当师傅上门，我总是紧跟其后，仔细观察，向师傅学习并把流程记在纸上。后来我按照记录，还真修好了那个管地暖的进口热水器，女儿明明也感到很受益。 你不仅夸我是家庭工程师，甚至惊讶地喊：“我好崇拜你啊！”这使我受宠若惊，内心充满了成就感。 其实，你也并非不食人间烟火之人，你做饭又快又好，洗碗更是内行：餐桌不留一粒饭，灶台不留一滴水，抹布洗几遍再挂起来。 最后还告诉我：我都弄好了，你不要再进厨房。这最后两句话才是点睛之处：心疼我。 还有一种幸福叫“牵挂”。我们俩无时不互相牵挂，说明我们彼此都很在乎对方。 上世纪九十年代，两个女儿先后离开武汉，我们成了空巢家庭。而你出差时间又特多，我们互相不放心，就像一个人的左右手，谁也离不开谁。 你动员我跟你一起走，于是就开始了国内外、境内外，我们同进同出、形影不离的生活。 在台、港我们每地都住了大半年，可谓“下马看花”，此外我陪你去过六、七个国家，在无数次鲜花与掌声中，我见证了你的辉煌，在日夜陪同的生活中，我体会了你的辛苦。 我本人的收获无疑是扩大了眼界，增长了见识。给我提供这个机会的，就是你。开沅：有你在的日子真好！
2021年4月初摄于泰康楚园。 得到你的献花，是我无比的荣幸！ 你给我送了多少次花，已无法估计，反正每逢我生日你必送花，还有妇女节和母亲节也送花。 品种以玫瑰为主，也有郁金香、月季、茉莉等等。花很美，你的心更美，每朵花都承载着你的深情厚意。 因为都是你亲自购买或亲自栽培的。春天晴雨无常，有一次你顶着大风去广埠屯买花，帽子被吹飞了；有一次你冒着暴雨到华师文化街买花，你的皮鞋灌满了水并发出咕咕响声。 还有一次我坐在餐桌边看报，你轻手轻脚、两手背在身后神秘的走到我身边，突然大喊一声：Don’t forget me! 同时捧出一束紫色小花“勿忘我”献给我。 我这才想起那天是三八妇女节。当天晚上正好有个欢送日语教师加藤什夫妇回国的小型宴会，在会上你还津津乐道地讲述买花的故事。 你说广八路那个小花店，被一群小学生挤得水泄不通，等你能挨近柜台时，玫瑰花已卖空，你只买到了勿忘我，你感到遗憾。 可是在坐的加藤什夫妇、马敏夫妇，还有年青教师章博等都向我投以羡慕的眼光。 我多么荣幸呀！开沅：有你在的日子真好！ 往事绵绵，说不尽，道不完，往事并不如烟，我要将它铭记在心底！ 往事中的幸福更加珍贵，它不会再来，也不能复制，我要更加珍惜！ 开沅：有你在的日子真好！我感谢你。 我永远怀念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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