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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水饺 ·王作林 方云海在自己的电器门店里正与顾客交谈生意，手机忽然响了，他接通电话，手机中传出：方云海放下手机，骑上自行车直奔两里路外的淮海路派出所。一进门，就看见坐在一张椅子上的92岁的母亲刘清兰，母亲双手抱着棉褥子包着的什么东西，直着眼向大门口望。刘清兰还没回答，一位穿民警服装的走上前问：你是刚才接电话的方云海吗？旁边一个年轻女同志说：方先生，这个是我们赵所长，是所长开车在路上碰见你母亲在郊区路上向几个路人诉说，找她的大儿子找不见，走错路了。几个路人看见派出所的公车，拦车告诉了所长你母亲的情况，赵所长把她老人家带回所里了。赵所长笑着说：你们家里的情况我们不了解，不能让老人家一个人出门。我们问她一些情况，她也说不清楚，只知道她大儿子叫方云海，你的电话号码她也不知道，只知道你原来退休前的单位是水利局，我又打电话给水利局的负责人，才弄清你的电话。方云海抱歉地说：我退休了，在开一家电器门店，母亲住在妹妹家，妹妹开间小超市，不知母亲怎么跑出来了，谢谢派出所的领导和同志，给你们带来麻烦了。方云海说了几句感谢话，把母亲领出门，又把母亲怀中的棉褥包裹拿过来放到自行车前网蔸中，然后把母亲抱到后车座上坐好，骑上自行车把母亲带到自己家中。方云海的家是水利局的福利房，两室两厅，就他和残疾儿子方小海居住。方小海双腿截肢，正坐在椅子上玩桌上的电脑，看见父亲和奶奶进门，立即转身喊：刘清兰颤巍巍走向前，摸着方小海的手说：孙子，奶奶来看你的。说完把方云海抱上来的棉褥包打开，说：孙子，我包了一大碗水饺，是猪肉白菜馅的，你爸爸小时候就喜欢吃水饺。棉褥包里露出一只大瓷碗，揭开盖子，里面有几十个水饺。刘兰清说：看，水饺还是温和的，云海，快拿筷子和小海吃。方云海拿来三双筷子，坐在儿子对面，又让母亲坐在儿子旁边，把三双筷子分给三个人，刘兰清说：我不饿，在你妹妹家吃过了，你爷俩快吃，再不吃就凉了。方云海用筷子夹了一只水饺放进嘴里，水饺还有温度，稍微凉了些，还可以吃，味道是地道的北方味道。他们家在农村，公社正在推行农业学大寨，方云海初中毕业后回乡种田，三年后成了大小伙子，十九岁已是生产队壮实的男劳力。这年冬天，他们生产队随大队去十几里外的工地上挖水渠，为了赶任务，公社领导号召过革命化的春节，年三十也没放假，只提前两小时收了工，工地食堂改善了一点生活，每人一碗白菜炒肉，这是当年最丰盛的伙食了。方云海吃了八两米饭，还觉得肚子饿，可是不敢再吃了，八两米饭已超额二两了，回队后是要扣口粮的。好歹，一碗白菜炒肉还起了点作用。晚上，窝棚里社员们打牌的打牌，睡觉的睡觉。第二天早上，队长说公社领导指示，工地放半天假，算是年假，但不允许社员回家，允许回家也没有意义，只是来回跑二十多里路而已。方云海坐在地铺上看《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一个社员从外面进来：方云海，你妹妹来了。方云海抬头一看，十二岁的妹妹方云霞提着一只布包，走进来：方云霞说：哥，水饺还温热，我跑了十几里路，快跑慢跑，生怕水饺凉了。哥，快吃吧。方云霞回道：不是猪肉，是鱼肉，是爸爸下河捞的几条鱼，妈妈做的鱼肉饺子。方云霞推脱说：我在家吃过饭来的，还要赶回去，下午要出工挑粪下地。方云海看着妹妹远去的瘦瘦的身躯，心里泛起一阵怜爱，跑出门喊妹妹停下，说附近有个供销社，带你去看看。妹妹跟随哥哥走进供销社，哥哥说，你头上光秃秃的，买个发卡吧，拉着妹妹走进柜台，让妹妹挑了一只红色的发卡，妹妹说，哥，你哪有钱呢？方云海说，我身上有五角钱，你还要什么？妹妹很听话，又买了一只小圆镜，再不要什么了。然后兄妹俩分手走开。1961年母亲怀妹妹的时候很苦，一次冬天夜里 ，正在睡梦中的方云海被母亲叫醒，油灯下，母亲递过来一小碗玉米面水饺，叫方云海吃。正上小学五年级的方云海还没睡醒，哼哼着说，不想吃。母亲用筷子夹了一个水饺放到睡眼朦胧的方云海嘴里，方云海嚼了几下，立即吐了出来：妈妈此时已怀孕六个月，想吃肉，爸爸没办法，打死一只猫，剥了皮，又弄几颗玉米剥了米，用小磨磨了点玉米面，包了两碗水饺。刘清兰怀孕中，天天吃野菜玉米糊糊，营养很不好，身体虚弱得很。所以吃这种猫肉水饺觉得很好吃。老两口平时尽量省吃俭用叫儿子吃个大半饱，所以，方云海还没有太饿，吃不惯猫肉水饺。开春后，母亲生下了妹妹，起名叫方云霞。为了供他上学，方云霞从小没上学。方云海初中毕业回队出工后，几次提议叫妹妹去上学，母亲说：女孩子上什么学，出工还能挣点工分，你这么大了，将来说媳妇没钱不行。后来，方云海被大队推荐招工进了水利局，结婚后，生了儿子方小海。可是天灾人祸从天而降，小海随母亲去姑姑家玩，回来时，姑父开着三轮车送她母子，半路出了车祸，一死二伤，方小海的母亲当场去世，姑夫一只手臂断了，小海送去医院截去双腿。一场车祸，两家遭殃。方云霞哭了好多天，刘兰清更是痛不欲生。哭孙子今后怎么办，儿子又如何活下去。方云海好歹有单位，退休后开了家电器店，维持父子二人的生活，而且让母亲住在自己家好几年。后来母亲渐渐年纪大了，方云霞过来把母亲接过去了。原来方云霞白天忙超市生意，丈夫虽然一只手臂，也帮忙做点小事。刘兰清在家里孤孤单单，忽然想儿想孙子，就包了碗水饺，用棉褥子包起走出门给儿子送去。92岁的人了，眼睛看不清，只知道儿子住的方向，走着走着走错了路，走到城郊才发觉不对，怀里紧紧抱着水饺碗，向路人打听水利局的方向。往期回顾：[文学原创]·王作林长篇小说连载：带着初心返乡（十五） 
作者简介：
王作林，湖北省作协会员，著有长篇小说《冻土下的爱》《冰封的梦想》等作品。申明：本平台部分图片、音乐和歌曲来源于网络，主要目的在于分享信息，让更多人获得相关内容资讯，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权益，请及时告知，本平台将尽快删除，谢谢您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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