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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庭水,大唐气———孟浩然《望洞庭湖赠张丞相》赏读

 语文桃花源 2022-04-06

对于孟浩然来说,有一种痛,叫怀才不遇之痛。

在灿若群星的唐代诗歌史上,毫无争议,他是能稳稳地占据一席之地的。他与王维一起,把唐代的山水田园诗妆扮得生机盎然。虽是一介布衣,但他所结交的,都是李白、王昌龄这样的诗坛俊秀。

小其12岁的李白,恃才放旷,何曾把谁放在眼里过,可是,见到孟浩然,却像小迷弟一样,为孟浩然写了一首诗,把他好一顿夸,“我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把孟浩然写得足够风度翩翩,足够儒雅俊逸,宛如天人一般。

就是这样的一位才高八斗,文采风流的孟浩然,又生逢大唐盛世,本应该是官运亨通,天子垂爱的人物,可是却让人无法置信地,一生未仕,至死都是白衣一介。

与其交好的那些朋友,王维做到了丞相,王昌龄做到了刺史,就连放荡不羁的李白,也被唐玄宗召到京城,做了供奉翰林,伴君左右。

看着朋友们的境遇坦途,孟浩然也想寻求官职,在大唐盛世有一番作为。可真是时也,命也,他眼看着身边的朋友们一个个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自己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屡试不第。

他无奈,他苦闷,他悲伤,夜伴枯灯,长夜漫漫,他无法言,无处言,只能让痛苦交织在心间。

一度,他隐居鹿门山,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可是,他对仕途并没有绝望,他在找一个机会,一个能够让他扭转命运的机会……

终于,冥冥中,在公元733年,孟浩然西游来到了都城长安。此时的长安,正是开元盛世之时,万国朝拜,宾客云集,繁华之极。在京城闲游之时,孟浩然不想走,只想留。偶然间,他得知曾经的诗友张九龄现在做了中书令,官至宰相了。听此消息,他漫卷诗书喜欲狂,不禁求仕的心又蠢蠢欲动了起来。

他很想让张九龄向当朝天子举荐他,可又羞于直言,思虑再三后,他决定给张九龄写一首诗,然后,在诗中隐晦地向张九龄表达希望其能在仕途上施以援引的愿望。这首诗,就是我们早已熟知的五言律诗《望洞庭湖赠张丞相》。

且看——

“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在首联,孟浩然用一个“平”字,写出了洞庭湖水上涨的态势,这个“平”字,用得极妙,极佳。可与王湾在《次北固山下》中所写的“潮平两岸阔”中的“平”,白居易在《钱塘湖春行》中所写的“水面初平云脚低”的“平”相媲美。

一个“平”字,不言水之涨,却把水涨之势写得含蓄而充满韵味。且这“平”字,与下句紧密相连。因有这“平”,才给人一种水天相接之感;因有这“平”,才使天空之景倒映水中。“涵虚混太清”,写出了洞庭湖水包容天空,容纳万物的浩然之气象。上下天光,交融一体,足够雄壮,足够浩瀚。

随后,在颔联中,孟浩然用一个“蒸”字,写出了云梦泽之辽阔,雄浑之美。闭上眼,我们可以想象一下。在广阔的云梦泽上,水汽蒸腾,云雾缭绕,袅袅飘荡,宛如仙境。这,是洞庭湖的阴柔之美。

而“波撼岳阳城”一句,用一个“撼”字,写出了洞庭湖水的气势,那磅礴之气,能把岳阳城撼动,能把天宇冲荡。看!这波涛,响如霹雳,动如奔马,浩浩荡荡,卷起万丈狂澜。这,是洞庭湖的雄壮之美。

前两联,点出观景之时令,绘出洞庭之广阔,突出洞庭之气势,尤其是“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二句,把洞庭湖写得奇哉!壮哉!雄哉!且又对仗工整,音韵和谐,乃不可多得的佳句!

孟浩然写的洞庭湖之景,写得足够好,足够妙,可我不知道,孟浩然在这首干谒诗中为何会如此地写洞庭湖。一般诗人会由眼前景言志,言情,可洞庭湖地处江南,长安却在西北。一南一北,相隔何止千里?

我慢慢地读,慢慢地想,当我品读到颈联和尾联部分时,渐渐地,我明晰了孟浩然的高明之处。

“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从文字看来,孟浩然想渡过的,是洞庭湖,可实际上,他想渡过的,又不是洞庭湖。“端居耻圣明”意乃闲居在家,因有负太平盛世而感到羞愧。那,这一句,又和上句的乘船渡洞庭湖有何关系呢?

透过文字的言语外壳,我细细剖解它的文字密码,终于,我发现,这“欲济无舟楫”一句,只不过是个比喻,孟浩然的本意是说,我想为这大唐盛世的建设出一份力,可是,没人举荐我啊!我的“舟楫”在哪儿?张九龄大人,您是吗?我希望您是啊!殷殷希望,溢于言表。

“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这两句,孟浩然写得很是可怜,很是凄婉。我想做官,我想为国效命啊!古时姜子牙渭水河边垂钓,钓来了周文王,换来将相生活,可我入仕的途径在哪儿啊?

孟浩然在首联、颔联极言洞庭湖之广大、雄壮、浩瀚,真实的意图是在赞叹大唐王朝的气度与气象。生逢盛世而又不能为国效命,是一个人人生中的大悲痛。

明写洞庭湖之雄伟景象,暗写蒸蒸日上的大唐气象。再在颈联、尾联部分写出自己对入仕的殷殷期望。真乃不可多得的干谒诗啊!

不管岁月如何更迭,诗中所写的洞庭湖景,大唐气象,都将在历史的文化长河中,悠悠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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