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由于疫情的原因,祭扫踏青活动叫停。人们依然会在这个特别的日子,为故去的亲人送去纸钱以寄托哀思。在弥漫着燃烧纸钱特有的气味中,我仿佛又看到她忧郁的眼神……她走了好几年了,每每想起她及她的父亲就有一种戳心的痛……60年代末,她和我一样,在“广大干部下放劳动”的号召下,随父母下放到苏北金湖。那年她才11岁。她长得很漂亮:圆圆的脸蛋、大眼睛、高鼻梁、红红的樱桃小嘴、皮肤白皙,扎两个小辫子。村民们说她像画里的孩子,都称她“小白侠子”。听说她的父亲曾经是当过国民党的翻译,和我父亲一样,皆属于国民党“残渣余孽”。后来这两个有历史问题的父亲都在公社的中心校工作,我爸做后勤工作,她爸当我们的英语老师。于老师性格温和,教学特别有耐心,语速很慢。也许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缘故,对我和妹妹更是呵护备至。我也因此爱上英语,当上了英语课代表。有一天听说于老师家出事了。他的小女儿,人称“小白侠子”被一个喂牛的老农民在牛舍里强暴了。 那时,我们都还小,懵懵懂懂,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更不会想到此事会对她的一生将产生怎样的影响?
愤怒、绝望的于老师夫妇也许是考虑到此事捅出去对孩子一生的影响和告状无门等因素,非常痛苦地选择了隐忍,让恶魔逍遥法外。没想到的是,这恶魔有恃无恐起来,居然在时隔不久后再次对“小白侠子”施以恶行……这个恶魔姓王,是当地大姓中的一员。在那个年代,想将有强大家族背景的恶者绳之以法,无异于是想搬起石头砸天的痴心妄想,更何况我们是外乡人,且属于改造对象。胳膊岂能拧过大腿?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将孩子送到县城寄宿学校。此时她幼小的心灵已被这两场噩梦紧紧包裹,眼神总是怯生生的……令人心疼!随着返城大潮,于老师一家顺利地逃离了给他们带来噩梦的地方,回到了南京。这时,她已经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后来,她选择了一个长她9岁的男人出嫁了,在那个年代,这样的年龄悬殊结婚的是很少的。她打扮得体、时尚、华贵。高高的发髻,着一袭黑色长裙,仙气飘飘,真是光彩照人呢!她热情地接待了我。
临走时,她送我出门,笑容很含蓄,眼神里掠过一丝忧郁,让我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后来,她生病了。与病魔的斗争中,她依然把自己捯饬得美美的 ,根本看不出她大病在身。每次住院,年事已高的老父亲都会骑着自行车去医院为心爱的女儿送汤送饭。一天送饭途中不慎摔倒,大腿骨折,也就在那天她带着一生都抹不去的伤痛闭上了那充满忧郁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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