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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锋里的精神——傅绍尉的帖学拓展

 网摘文苑 2022-04-07

当代帖学唤起了对经典书写技术的探源思潮。新一代书法家对于帖学经典技术的探索可谓不留余力,汇集成了当代书坛声势浩大的“新帖学”创作潮流,渴望通过经典永恒的技术品格获得书坛的认同。“新帖学”书家群体,也可以分成新老两代书家代表。第一代以张旭光、陈海良、陈忠康、王厚祥、李双阳等书家为代表,在经典的基础上结出了个性的果实;新一代帖学作者以王玺、彭双龙、傅绍尉等为代表,更为专注于经典技术的深度。他们以不同的经典为基点,不断生发拓展,并且走向经典的融合,试图踏出一条路来。傅绍尉的基点便是《书谱》。

傅绍尉在《书谱》的技法探索上是有深度的,这种深度不仅仅是字形结构与原帖有高度的契合,也包括对笔法动作的到位,以及所形成的笔画形与质高度的相似度。更重要的是,因为对《书谱》的专注以及长期“厮磨”,使他获得了《书谱》特有的书写节奏感,这种节奏感是由控笔动作、运笔速度以及力度轻重形成的“书谱精神”。

很多人写《书谱》虽得形似,但终究不得《书谱》独有的节奏。这种节奏对傅绍尉的创作有着重要的支撑作用,这就成了辨识傅绍尉在帖学创作上与其他作者的方面。傅绍尉在新一代帖学书家中,立足于《书谱》,不是提供一种对经典的临习方法与模拟的见证,而是提供一种关于《书谱》书写节奏的深度把握,呈现一种书家独特的体验与感觉。他的创作与《书谱》高度契合,与他的书法观念有关,即“深度立足一种经典,吃透一家”。不仅符合书法学习的一般过程,而且也符合当下展览的要求,同时也是书法学院化、体系化、专业化的教学要求。但如果维系这种观念,就无法充实新的创作想象。书法不仅是对传统的继承,更要有创作的想象与个性的表达。再贴近经典,也只能是对经典的一种重复。要让自己的书法持续性地“生长”,傅绍尉同其他作者一样,必须拓展。

逼着“新帖学”作者走向拓展的道路,是因为原本以为复制或者提取某一经典的技术就掌握了书法核心的关键,但经过无限贴近经典技术之后,对于书写的表达依然是那样的苍白,他们率先体验到了经典技术的模拟与复制的局限和疲倦,渴望冲破某一经典技术带来的表达的局限。傅绍尉很显然有过一段沉重的反思。

傅绍尉这两年的反思有着重要的收获,可以看到他沿着两种思路展开。一方面是他在帖学书体上的拓展,从小草到大草,从草书到行书,从中楷到小楷,是步步拓展的思路。走出《书谱》,更为直接地走向了王羲之行草的源头。以《兰亭序》为技法依托的精细起笔,以“二王”提按果敢的运笔,以及行草夹杂的方式,这些都可以看到傅绍尉在“二王”身上有着深入的用功。

他对“二王”笔法体系的捕捉有着高度的敏感,并且能迅速抓住主要特征。比如他用米芾的笔法写小字行书《唐·王维诗二首》,米芾的用笔特性被他写得风生水起。特别是在楷书上,对于点画的精细雕凿,对纯粹帖派楷书技法的运用,以及在楷书结构上对空间匀称的把握,都有着过人的把控能力。《古文两篇》这件楷书作品,起笔尖锋入纸那种清爽的感觉、干净的笔锋力道、修长的字形、平正的结字形态、平直的笔画,都有着典型的“二王”楷书特质。草书上还可以看到一批大草的书写,这些用心与用功都指向了他在帖学拓展上两年来的创作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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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根谭》句

另一方面,是在笔法体系上所做的拓展,即将“二王”“一拓直下”的笔法体系,向“篆籀绞转”用笔体系拓展。从表面看,最近两年傅绍尉花了大量精力到大草的方向上来,比如小草向大草的拓展。其实小草向大草的拓展从途径上讲有多种路径,比如“二王”体系的大草,从笔法角度更为贴近原有的运笔方法。但是,他选择了怀素的《自叙帖》作为深入大草的基点,并有意强化绞转的笔法意识。

他的《唐·李商隐诗》有意模仿《自叙帖》的用笔方法和笔调,甚至连直而粗的竖画形态都有意呈现,这种笔法的强化丰富了他的用笔体验。其实,在《书谱》中也有少量的绞转笔法,但不是主体的笔法。在傅绍尉的大草里很明显可以看到对绞转笔法的纯化,比如《唐诗一首》等作品,圆起圆收的用笔、中锋的把控,在书写中赋予了不同的线条质感,并将原本短笔画形成的短促节奏以连续的空间组合呈现了长笔画的组合节奏,这无疑大大拓展了他在笔法运用上的丰富性。

从用笔技术看,书体的拓展只是笔法在另一种结构空间中展开,但这些笔法本质却不能构成书法表达的目标。书法真正表达的目标是通过笔法与结字的节奏,建构一种有精神质量的审美特质。可以说,书法的灵魂不是笔法,不是结构,不是章法,也不是形式,而是由笔法、结字、形式综合起来的一种形态丰满、意象鲜明的书写风度。书法所拥有的,一切最终都归结于一种精神形象上。

对于经典帖学的学习,任何一种技术的临习都是对精神表达的重新认识,让一种审美意识在技法探索中苏醒,然后再把它放到创作中来。但是,有时我们在追求书法艺术的道路上,很少将技术背后的精神表达作为一门学问。因此令技术与精神分裂,使技术无法重铸并镀亮内在的精神,这是当代帖学新一代作者集体面临的的困境。同样,傅绍尉也面临着这样的困境。尽管他在书写技术上不断拓展,甚至在帖学技术之间做融合的尝试,但书写技术本身如果无法获得精神表达的文化意义,就无法深度重构书法创作的风神。历史上的经典,都有着对传统技术的传承,更重要的是有着不同于前辈经典的精神表达异质。

当代帖学代表性书家正走在重构个性表达的途中。如果没有将技术纳入书法语言表达的视野中来,技术只是技术的呈现,很难建立精神的维度。我们看到傅绍尉在书法方面令人称道的功底,但如果对他有更多的期待,其必须对于书法语言有更深入的领悟能力。在傅绍尉的书写中,有着对技术的信仰,可见他还处于一种书写技术自觉的阶段,这是一位书法家的必然阶段。

当代书法必然与时代精神相互生发,每一个时代也必然重新建构它与历史、与现实精神的关系,如果仅停留在经典的技术上,最终,帖学将又一次落入公共技术和总体话语的空洞中。如果傅绍尉有更大的抱负,他是要勇敢面对的。(附图为傅绍尉书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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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绍尉书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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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绍尉书作(二)

作者:董水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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